第十八章 紅樓交頸春無限,怎知道良緣是孽緣(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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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是不是?」
    「是。」
    「你自己睜開眼看看,世界被你們這些不年輕不幼稚的、練達務實的大人搞
    成什麼樣子了?」
    「是。」賈敏居然沒有反脣相譏,仍然微笑着,眼中有淚光閃動。
    何天寶放鬆了緊繃的臉,問:「你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好久沒想起來,居然還記得。」
    何天寶挪到她身邊,賈敏抿嘴笑笑,伏到他懷裏,毫無徵兆地、悲慟地哭泣
    起來。
    何天寶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慰。
    賈敏哭了很久,才平靜下來,說:「沒事兒了,睡吧。」
    「有話想說嗎?」
    賈敏搖搖頭,翻個身睡了。
    第二天早晨,何天寶天蒙蒙亮就起身去買了早餐,回來賈敏還沒起,他把早
    餐留在桌上就去商會做事了。
    越近中秋要賬的事情越多,現在經濟不景氣,各個商號都有不少欠款收不回
    來,何天寶既然掛了招牌,就有許多商人找來要求幫忙討賬或者協調三角債。
    金啓慶老奸巨猾,早早地包攬了送節禮的事情,滿四九城亂跑地給各機關送
    節禮,留下何天寶當中間人調停賬務。
    連續幾天午飯都在應酬中吃,有一天局子約在玉華臺,何天寶堅決推給了金
    啓慶,讓輝子開車硬把金啓慶從家裏接出來去吃這頓飯。他實在是不想面對姐姐,
    如果何毓秀問他共黨鴉片買賣的事情,他怕自己會把賈敏說出來。
    看着輝子押着愁眉苦臉的金啓慶離開,何天寶自己去了趟東交民巷,從一間
    洋貨行拿到了自己託他們從日本訂的特殊商品。
    回商會又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何天寶正忙着,新來的聽差進來說有位王先生
    求見,自稱認識何理事。何天寶立刻說請,他在商會裏除了跟李曉瀅胡天胡地,
    唯一的樂趣就是欺負那幾個上海鴉片販子,不替他們辦事,還隔三差五地叫一個
    過來請客,其中有位姓王的最可笑,每次付賬時滿臉的肉都會一起抖動。
    人帶進來了,何天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來的人不是鴉片販子,而是特務頭子王天木。王天木變節前是軍統四大天王,
    他上次在金啓慶請客時突然出現「蹭飯」,又說什麼在三道高井見過何天寶,不
    知道是對他起了疑心還是試探。
    何天寶熱情地讓座:「不知道是您到了,怠慢怠慢。」又叫工友:「老鄭,
    泡茶。」
    王天木看着何天寶,那是老特務才有的眼神,友善又猜疑,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坐下先笑,然後才慢慢說:「何先生果然還記得我。」
    「我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王天木跟何天寶寒暄了一會兒,忽然轉換話題:「我今天路過這裏,進來打
    擾,冒昧得很。」
    「王先生是大人物,願意跟我閒聊,那是給我機會學習,不過您是不是什麼
    事呢?」
    「這事兒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那天在東安市場吃飯,我見過何先生的夫
    人,想請問一下,你夫人的頭發是在哪裏做的呢?」
    何天寶愣了,說:「這個……我真不清楚,好像是北兵馬司附近的一家小理
    發店,叫上海美發、上海發廊之類的。王先生問這個做什麼?」
    「我新交了個女友,她留的是女學生那種齊肩發,不好看,我想讓她也燙一
    個你夫人那樣的。」
    「哦,內人是在我家附近燙的,那家店在東安市場西邊,好像叫上海發廊。
    咳,她也是來了北平之後,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開始燙發了,我倒覺得從前那種好
    看。中國人嘛,直頭發,清清爽爽。」
    王天木還是那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了看何天寶,換了話題繼續聊。
    兩人不尷不尬地說了十來分鍾閒話,王天木告辭走了。
    送王天木出門,何天寶回到辦公室,靠在椅子上,只覺得襯衫後背不知道什
    麼時候已經溼透了。這家伙也許是問到當初跟何天寶一起從南京出發時的「魏秀」
    留的是短直發。何毓秀那張證件照的攝影糟到慘不忍睹,又把頭發攏到了耳後,
    看不出她的短發到底留了多長。
    他坐在房間裏連續抽了五六支煙,終於下了決心,離開商會開車回家。回到
    金魚胡同,小院大門緊鎖,何天寶轉身出來,八嬸和白奶奶在大門口水龍頭旁邊
    洗菜,見到他甩閒話,說沒見誰家小媳婦見天滿街逛的。
    何天寶出來滿街亂找,遙遙看到賈敏從胡同西口走回來,慌張又驚喜地迎上
    去。賈敏問:「你怎麼了?慌裏慌張的?」
    「今天王天木去找我,好像猜疑你的身份,我擔心你有麻煩。」
    「你剛才幫我叫的外賣,伙計送來的時候把家伙留下了。我吃完了反正沒事
    兒就走過去還給他們。」賈敏拉住了他的手:「我沒事兒,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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