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度剑 第20节(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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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见他给谁这么细致地讲解过剑法,更别说亲手去抱过谁。
    韩紫绮也曾心存幻想,三番五次地向他示好,却从未得到回应。闻衡无情得一度令她以为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情爱,如今才明白原来不是人家不会,而是她不配。
    可是区区一个薛青澜,又何以得他青眼,被他温柔相待呢?
    韩紫绮心中那点绮思曾被闻衡三番五次地掐灭,都不如这次灭得彻底。她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今日所见所闻实在有些超出她的认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当下不敢再多停留,悄悄沿着来时路离去。
    她甚至没有去山际院叫上那两个小弟子,自己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主峰。
    那边闻衡薛青澜都没觉察到有人来了又走,眼看天色渐晚,两人正欲归去,没走多远,薛青澜忽然停住脚步,片刻后在他身后道:“师兄,下雪了。”
    灰云黯淡的天幕中,盐粒一样的小雪珠子细细密密的洒落下来,悬停在眼睫发梢,顷刻化为水珠。这一刻风声静住,天地间万籁俱寂,苍穹宽阔无垠,唯有细雪扬扬纷飞,犹如世界冰封。
    又是一年初雪。
    自今日起,便是他失去父母亲人的第四个年头了。
    闻衡的噩梦里常常出现这片天空,有时伴着满目血色,有时是冲天火光,更多的时候只是荒无人烟的原野。远处地平线上有个小黑点,似乎是天守城,又似乎是汝宁城,他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跋涉,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永远也到不了想去的地方。
    每每从梦中惊醒,无论身处何地,犹有严寒刺骨之感。
    他怔怔而立,凝眸望着天际,不似赏景,倒像被什么魇住了。薛青澜觉察到异样,走到近前,低声问:“师兄?”
    “嗯?”
    闻衡蓦然回神,眸中茫然散去,目光一下落入薛青澜眼中,却见他稍稍踮脚,抬手替他拂去了头顶肩上的细碎积雪。
    他专注的模样令闻衡不期然地想起了阿雀,这些年里漂浮着的惆怅忽地落到实处,连茫茫雪天也跟着有了苍凉意味。
    “走神了?”薛青澜轻声问。
    “是啊。”
    闻衡眼神柔和而深远,非常漂亮,却蒙着一层难言的伤感,薛青澜恍然忘了今夕何夕,顺着他的话音问:“想到什么了?”
    以他平日行事作风,断然不会有这一句追问,可大雪好像将他们短暂地与人间分割,让他心甘情愿地脱下枷锁,小心翼翼地向对面迈出一步。
    闻衡默不作声地掸去他肩上雪片,薛青澜以为他不愿回答,却听闻衡说:“三年前,我身边也有一个小朋友。”他在薛青澜腰边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瘦瘦小小的,没你生得俊俏,还算清秀。但跟你一样,总是吃不饱饭。”
    薛青澜有些哭笑不得:“胡说,我何时吃不饱饭了?”
    闻衡淡淡一笑,有几分自嘲,没答他的话,自顾自往下说道:“我这个人可能是天生看不得别人吃不饱饭。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座寺庙里,他在客院树上偷枣子,像只灰扑扑的小麻雀,我觉得他可怜,就强行把他留下了。”
    “那时候我对他说,跟着我,可以吃饱穿暖,不必挨饿受冻、四处流浪,他信了,我也以为世事能如我所愿。谁知第二天,外面忽然传来了家破人亡的噩耗,我开始逃命,承诺的事一件也没做到,他跟着我风餐露宿,吃了许多苦。”
    “后来呢?”
    “逃了十几天,我生了一场重病,病得快死了,他冒险入城替我买药,千辛万苦将药送回来,却不幸命丧于恶人之手。”
    薛青澜一僵,面色古怪地问道:“他……你这位小朋友已经过世了?”
    闻衡的思绪还沉在回忆里,没留意到他的表情:“事发后我让人回去寻找,他去过的药堂、旁边的客栈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
    “那是他走的那天也下着雪,”薛青澜小心翼翼的问,“还是师兄看着我,便想起了他呢?”
    “那年冬天闹雪灾,我逃亡那一路上都在下雪,因此年年初雪时不免想起旧事。”闻衡低头看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别多心。故人已矣,你是你,他是他,说相似其实也只有一点,我还不至于认错。”
    薛青澜:“……哦。”
    他默了片刻,不死心地问闻衡:“真的只有一点相似?”
    闻衡满怀愁绪,被他这一问搅合得有点愁不下去,怕他多心,只好解释道:“我说的一点相似,是你们俩都爱爬树。至于其他,都不怎么像,他小时候很爱哭,也不挑食。”
    不爱哭且挑食的薛青澜:“胡说,我何时挑食了?”
    闻衡:“你爱吃红枣么?”
    薛青澜哑口无言。
    “我也想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到和你一样的年纪。”闻衡摸了摸薛青澜的头发,认真地道,“但世事不可扭转,空想没用,寄托也没用,我若把你们混做一体,岂不是既亵渎了他,又辜负了你?”
    所以他默默咽下了所有悲思,不为外人道,宁愿每年雪时痛彻心扉,也不肯妥协、不肯忘却。
    能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上,哪怕只占方寸之地,也足以抵过百劫千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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