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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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太后面色青紫,“你忘了你表舅文坚?你成日让他治河——”
    “朕正想说!表舅治了两年的黄河,水患仍不平息。”顾渊冷冷地道,“不知表舅府上,已屯了多少救灾银?”
    文太后瞠目,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拂袖便去。
    顾渊望着母亲的背影,眸光渐深。周衍也欲告退,被他喊住,“周夫子。”
    “臣在。”
    “兰台的人,有多少是陆党?”
    周衍怔住。抬起头,对上皇帝深不可测的眼。
    “陆党”,这是一个已经封禁了十多年的词。十余年前曾经权倾朝野的陆氏早已族灭,谁还敢声称自己是陆党?
    然而周衍却毕竟没有太大的惊讶,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回答:“约计半数。”
    “仲恒是不是?”
    “仲大人曾经是孝愍太子的太傅。”
    顾渊点了点头,忽而又道:“陆氏还有遗孤在吗?”
    周衍回答:“只有思陵那位孝愍太子妃,以及……薄侍中与薄婕妤。”
    “朕听闻那位太子妃成日闭门莳花,不问世事。”
    “确然如此。”
    听闻今日陛下歇在宣室殿,薄暖心中松了口气。她入宫数日,还未熟悉未央宫地形,回头问宫婢寒儿:“宫中有哪些好玩的去处?本宫想明日去走走。”
    寒儿想了想,“沧池那边有一大片林苑,婕妤或许喜欢。”
    林苑?她心中暗暗叫苦。母亲只说“未央宫长生树”,然而偌大的未央宫,夏日里池木繁茂,找一棵树,谈何容易?她央寒儿给她画了一幅未央全图,便坐在案前琢磨起来。
    过不多时,却听见外间有人通报:“陛下宣召薄婕妤往宣室殿侍寝。”
    孙小言的声音。她心中猛一咯噔,立刻道:“说我睡了,不去。”
    寒儿很怪异地瞥了她一眼。她知道寒儿在想什么:从古到今,从没有妃嫔这样拒绝皇帝的吧?然而她正研究着明日的路线,已颇有几分不耐烦,寒儿只得往外面道:“回孙常侍,婕妤已经歇下了,不若……”
    “陛下说,婕妤今晚不去,会后悔的。”孙小言的话音促狭,悄悄往寒儿手中塞了一样物事。寒儿走回来,将那东西交给薄暖。
    薄暖一看,惊得险些摔脱了它。
    那是一枚年深日久的习字简,那上面的字她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她自己的字——
    反反复复,都是“薄”字与“陆”字。
    她陡地站起身来,“给我更衣!”
    “我还道你不会来的。”看着薄暖盛装华服地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中,顾渊心情大好,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侧,“坐。”
    薄暖看见他面前的书案上仍堆了高高的奏简,大约今夜是批不完的,怎么还有闲心来找她?她坐到他身边,他已将一份奏疏递了给她:“帮朕看看。”
    她就着灯火一读,是廷尉请求宽减刑罚,道是各地监狱都被囚犯住满,不堪重负了。顾渊好整以暇地撑着脑袋看她认真读文章的样子,“婕妤有何高见?”
    她想了想,“妾以为朱廷尉所言有理。”
    顾渊指了指那奏简上的字句,“所以朕应该赦了那些轻罪之人?”
    “妾以为甚妥。”
    “然而这些人本来就是市井流氓,居无定所,放他们回乡里,又是作恶。”
    “那是因为连年饥馑,农本不振,才会多出这许多流民。”
    “婕妤有法子么?”
    “妾听闻文国舅以壅塞之法治水,治了两年,迄未见效?”
    顾渊顿了顿,“不错。”
    “何不以大禹治水之法,疏通河道,建一条长渠——”薄暖在书案上画出一条线来,“沟通四水,以济旱涝?”
    “然则又加徭役?”
    薄暖摇了摇头,“不必。陛下可遣天下居无定所之流民去修渠,赈以粮钱。流民本为水旱所苦,又可贾力为生,自然认真从事,亦不会再轻易犯法。”
    顾渊笑了。
    “朕就知道,找你来没有错。”他目光清亮,毫无保留,“阿暖,多谢。”
    她低嗔道:“陛下一定早已想到了,却要让妾来出丑……”
    “朕确实想到了。”他笑道,“但是朕想到最后一步,就毫无办法了——朕没有钱。”
    她一惊,“国库……”
    “阿暖,朕娶你的时候,花了黄金二万斤。”他灼灼地注视着她,“朕的钱,都败在你身上了。”
    她愣了愣,“陛下本不必如此铺张……”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嘴唇白了。
    “妾会劝薄氏亲族多捐粮款。”她退后两步,伏拜下去,“请陛下放心。”
    顾渊懒散地倚着凭几,任她跪拜行礼,方慢慢道:“阿暖。”
    “妾在。”
    “阿暖。”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阿暖,”他的眸光轻渺而悠长,“多谢。”
    她复低下头去,“为陛下分忧,本是妾分内之事……”
    他将朱笔往案上一掷,走上前来拉起了她的手往内殿走。她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堆积如山的文书,又被他低声嘲笑:“朕便歇息一晚,婕妤也要劝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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