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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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渗透民心。
    他甚至已经不需要再借助外戚的身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带着帝王师的荣耀风风光光地还朝了。
    压垮薄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封加盖了天子玺印的帛书。
    帛书上的字稚嫩笨拙,却是堂堂正正的天子御笔。年仅五岁的小皇帝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过了,向他名义上的母后呈上了这一道百余字的请愿,抑或说是威胁。
    薄暖看着那帛书上的玺印,微淡地笑了。
    她除了笑,也不知道还能怎样面对这个无知的孩子了。
    “你是皇帝,”她说,“你下的诏书,便本宫也无权驳回。又何必再问呢?”
    顾泽的眼睛一亮。
    “母后的意思是,夫子终于可以回来了?”
    那样幼稚的眼神,那样单纯的孩子。薄暖疲倦地闭上了眼,在她幽沉昏暗的脑海中,顾泽一身明黄朝服、通天冠、云纹履的模样竟似与另一个孩子的眉眼重合了……如果,如果是民极在位,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不会。
    这天下已经从里而外地朽烂尽了,不管坐龙庭的人是谁,都不会改变山河残破的事实。
    她又怎么能再去责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大正五年五月诏,皇太后兄薄昳令德素著,贤能威重,兹令还朝,拜为大司马大将军,并袭广元侯爵,益封五百户。
    薄昳意气风发地迈入承明殿,冠服一新,至为尊贵的金印紫绶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出尘,宛如庭中玉树。小皇帝站起身来,满脸欢笑地迎接他的老师,他志得意满地从容一笑,撩起衣襟,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臣薄昳,参见太后、陛下,太后、陛下长生无极,大靖享国永昌!”
    薄暖坐在垂帘之后,安安静静地接受了他的朝拜。薄昳站起身的一瞬,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来,刹那间仿佛耀出了尖锐的银芒。
    他舍弃了养育自己的父亲,舍弃了依恋自己的女人,舍弃了信任自己的朋友,舍弃了不知道多少寻常人引以为幸福的东西……才走到今日这一步。
    他知道,薄暖也知道,这世上,已经无人能阻拦他采摘那最后的果实。
    六月,广元侯薄昳进爵安靖公,益封千户。皇太后临朝,薄昳秉政,百官总领于昳,而太后之旨不能出三宫。
    七月,定赵王太后谥号孝静皇后,起静陵。募三辅流民,编为常胜军,赴益州、淮南平叛。
    八月,上祭宗庙,安靖公称摄皇帝。立明堂、辟雍,考天下风俗,定于明年改元更化,与民更始。
    与改元诏书同时下达的,还有一份递往内宫的帛书。
    皇太后之母陆氏,久在睢阳,冢茔不扫,贻羞王室。兹命羽林三百,护送皇太后往睢阳省墓,迎陆氏梓宫回京。
    看到这一份将她赶往睢阳的诏书,薄暖再也忍受不住,腾地站了起来。玄黑的衣袍盖住了她的痛苦,而发上华贵繁重的步摇仿佛狠狠压下了她的怒火。
    “他已经是摄皇帝了,”她的手在长袖中颤抖,“他到底还想怎样?”
    孙小言拱手垂立,恻然:“太后……可想回睢阳去?”
    她怔住,刚才还在燃烧的目光一霎便暗沉了下来。
    睢阳?
    那是个多么遥远的地名啊……
    她离开睢阳,也不过才五年光景;可是这五年就像梦一样,所有的爱恨悲欢,全都在这五年里一把烧成了灰,将她的心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华丽的壳子,她站在这苍茫废墟上回头望,竟然已完全看不清楚五年之前,睢阳的梁宫里,那年少无知的欢喜。
    寒儿低着头,她不知道睢阳有什么,但她已看懂了太后在方才那恍惚的一瞬,眼眸中透露出的脆弱的迷恋。她在睢阳,一定埋藏了很多很深的记忆吧?
    孙小言轻声道:“太后,容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天下,自先帝崩逝时起,便已经落入安靖公的怀里了。不管他会不会真的篡逆,宣室阁上那个小孩子,都是收不住人心的……”
    薄暖咬着牙道:“那又如何?这是子临的江山,子临不在了,我便要替他守住!”
    “太后您忘了,”孙小言悄悄挑起了眼帘,“仲将军还在云州,他手底还有十万兵马——安靖公这会子既然要将您赶出去,您不妨将计就计……”
    薄暖脸色微变,眸光一瞬千幻。
    孙小言几乎有些不忍心去看她此刻的眼神。当一个人明白地知道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全天下,于是便将万事万物在她的掌心里一个一个地取舍时,就会有这样的眼神。
    如临深渊,明明满怀恐惧,却又隐露兴奋。
    她要报仇。
    ***
    天边残阳渐渐吞噬了长安三宫的巍峨阴影,皇太后的辇舆仪卫缓缓行出了皇城门,薄暖带了寒儿,任由车马摇摇将自己带离了那片深不见底的吃人的宫闱,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那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皇太后出巡睢阳,路途虽遥远,也必要保证十分的舒适。然而路上却总见到饥民哀哀的眼神,纵然羽林郎在前肃清道路,他们也常疲弱得挪不动身子。有一些郡县令长已经管控不住辖内大乱的局势,所能摆给她看的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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