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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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她,都理智到了冷酷的地步。即使在床笫之间,情-欲最浓时分,也谁都不会乱了分寸;即使在眠梦之中,神智最散时分,也谁都不会多言不慎。他们在一起这样久了,黑暗里阴暗里辗转拥抱着爬了过来,不被阳光眷顾的秘密,发着*的腥臭味——
    这样久了,按理说,应当习惯了。可是,却没有。
    至少她没有习惯。
    他关了门,全身的重量都重重倚靠在门上,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叹息。
    他想,或许他也没有习惯吧。
    只是襄王永远比神女陷得深,神女总可以潇洒自如地抽身而退,襄王却不得不一遍遍等候着、遥望着、思念着、痛苦着。
    其实,他所习惯的并不是黑暗中的欢爱,而只是这种等候、遥望、思念、痛苦的心情而已吧。
    而如今,她终于要放弃自己了。
    两年前那个大雨夜,偷来的一场温香的梦,醒来之后,宾朋尽散,笙歌歇落,细想来,他觉得自己并不委屈,至少还不如今日刘垂文的委屈。
    当初他在百草庭里强要了神志不清的她,第二日圣人便下令彻查沈素书自尽一案。她在他的床榻上挣扎,她说素书有话要同圣人讲的,她用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瞪着他,她说:“你果真不放我,你果真能锁着我一辈子吗?”
    他真是恨透了她那双眼睛,可他仍旧不得不面对着这样的她,将自己代她拟好的陈情书丢给她:“夫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沈才人愚惑暗昧,不思奉君以德,反自污于井底,悖逆至法,以要君上,妾虽沈氏故友,亦不忍见。沈才人蒙过误之宠,居非命所当托,其死也固宜!”1
    她不肯写,他逼她写。
    “我是为你好。”他记得自己曾抱紧了浑身颤抖的她,一遍遍地说道。他不知自己当初何来如此的耐心,好像哄慰一个彷徨无助的孩子……
    三日之后,沈才人的好友殷宝林被褫夺了封号,贬下掖庭。
    她搬去掖庭宫时,他赶着见了她一面。
    在大明宫昭庆门外,惨白的天空与宫墙之下,他抢着奔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她的神情略微僵硬,没有挣脱,却是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头,目光很复杂,复杂得令他迷惑,也复杂得令他迷恋。
    他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她的恐慌。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哑声问她:“我们……还能再见着吗?”
    她睁着眼睛,有些惊讶地笑了,“殿下是问我吗?”
    青天白日,他被她笑得感到了羞窘,“你愿意吗?你若愿意,我可立即去……”
    “殿下做事,原来还要先问过我的吗?”她温柔一笑。
    他讷讷,“这样……不好吗?”
    她渐渐地收住了笑容,仿佛日光渐渐被云层所掩盖,一天一地,只剩下入秋的萧飒。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她安安静静地道,“我都不稀罕。”
    ☆、第42章 清尘浊水(三)
    对,就是这句话。
    就是这句“不稀罕”。
    为什么自己过去都没有留意过呢?
    亦或许自己是留意过的,只是觉得没有关系。不论她将自己看作什么,至少每一回自己去掖庭宫找她、要她,她都没有拒绝过。
    这样一遍遍地将这两年来的每一回幽会怀想下来,心好似被一根细绳缠住了,一圈又一圈,绷得死紧,试图搏动的心因而压抑地停窒,血液孤独地涌流,他的身子慢慢自门上滑了下去。
    是的,是这样。
    她从来不稀罕。
    她不稀罕他去找她,她也不稀罕他不去找她。她不稀罕他在床上的表现,她也不稀罕他是抱着她睡还是压着她睡。她不稀罕他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做了什么,她也不稀罕他在陪着她的时刻里想着什么。
    谁说她不是自暴自弃的呢?
    她的心底里,大约还以为自己把她当做一个发泄*的工具而已吧?在这幽深的宫闱里,他与她的苟合,与那些太监宫女间的对食有何差别?!
    她根本不稀罕他是不是爱她。
    她不拒绝他……不是她不想,而只是她不能,罢了。
    自己,竟一直是一意孤行一厢情愿的。自己以藩王宗亲的身份去逼迫她,她又如何能拒绝?纵是今日,她也没有明言……
    自己竟是如此自私的!
    他明明有时下决心去探明这些问题:自己是不是爱她,是不是想娶她,是不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是她却只会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种令人恼火的拒绝合作的态度,总是让他把一切问题都抛去了脑后。
    她什么都不相信。她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地黯灭,世界再度陷入寒冷的初春的夜。
    段云琅颇矫情地看了一会儿夜色,脑子空空,像是一切思绪都被风吹散了。忽然屋外响起一前一后两个重叠一处的声音:
    “五弟,五弟!”
    “殿下,慢着些儿啊殿下!”
    段云琅打开门,便见到大兄东平王提着自己送他的那只老母鸡站在廊下,一脸憨笑地抬头看着他。他慢吞吞地走出来,关上门,温和地道:“大兄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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