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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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知道得比他还要多。
    我知道你眼界高、野心大,也知道你聪明、要避着圣人的猜疑,更知道你少年心性漂浮不定,将你我关系视为轻易而随意的情-事艳遇。
    可是,只要与你在一起,哪怕是不见天日的永夜,哪怕是禁忌无声的深宫,我都欢喜得无以言喻。
    我何尝没有欢喜过呢?
    只是这欢喜啊,切莫拿到日光下细瞧。它脆弱而虚幻,就如叶上薄雪,草间清露,日光一照,便散了,化了,再无踪迹。
    就如此时此刻。
    ***
    清思殿外,段臻下了辇舆,便见周镜一路小跑着过来。
    行礼过后,段臻招了招手,他便凑近来,对着圣人附耳道:“真打了。”
    段臻眉毛一跳,眼神沉了下来。
    周镜声音低沉,似乎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是交了内侍省,一鞭鞭地,真打了!”
    ***
    刘垂文得了信儿,慌慌张张自十六宅跑来,便见自家殿下仍披着当值的甲胄,立在内侍省西院一间偏房外,那神情,仿佛是傻了一般。
    天色已晚,檐头铁马轻撞,风拂来时,携了入夜的冷意。刘垂文一步步蹩近殿下身边,小声道:“殿下?奴婢来接——”
    段云琅却以手指点在唇上,眸光平静地凝着那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
    刘垂文于是不再说话,便与陈留王一同等着。然而他一静下声来,立刻就听见了房中传出的骇人声音——
    啪——啪——
    刘垂文脸色骤变,几乎要惊叫出声,连忙一手捂住了口。
    残酷的、单调的、不变的声音,长鞭落在肉上的声音,血肉分离的声音!
    而在这行刑的声音中间……极偶尔地,还夹杂了极低极轻的女声,似是终于忍耐不住痛楚的一声“嗯”或“哼”,可却又立即收了声——
    刘垂文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痛,这是怎样的忍!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殿下。
    殿下仍旧面无表情。
    房里的人……难道就是殷娘子?!
    殿下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绝情!
    就算她冲撞了天子车驾,圣人既将她交给殿下处置,殿下要宽待她一些,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竟然还将她交给内侍省,这不是明摆着让她被打死?!
    刘垂文没有看见,陈留王袍袖底下的手指在发抖。
    像是浸泡在深深的寒冷的水底,削瘦的骨节泛出僵硬的青白,那鼓噪的脉搏几乎要震跃而出,却全部被压抑在那沉默的血肉里——
    “嘎吱”——
    干瘪的声音,像是从时光的孔洞里刮出来的。
    原来不知熬了多久,那门已打开了。
    ***
    那两名健壮老妇一人一边将殷染架了出来,往外头杂草丛里一扔,便拍拍手回房去,关上了门。
    初冬的草茎上凝着寒霜,殷染就那样趴卧着,只觉全身上下都渗进了寒气,可她偏是动弹不得。
    这一双腿,会不会打废了?
    她漫漫然地想。
    段五有时也说腿疼,却不知他的疼,与我的疼,哪一个更疼些?
    这么多年了,爱恨纠缠两相来去,还真说不清楚,谁受的委屈更多,谁挨的伤痛更重。说不清楚,可是也就这样过来了。
    她实在连哼哼一声的气力都没有,就任自己如个死人一样趴着。一身衣衫已成血衣,布料却偏是完好无损,黏在身上,既痒且冷。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武人的铁靴,斜插着象征身份的玉制靴带,鞋面整洁,泛着冷酷的光芒。
    靴子的主人仿佛很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一切言语都梗在了喉头,在他的一双冷亮的眼里发抖。
    “我真恨不得……”终于开口时,却只有这五个字,干哑而沉闷,反反复复刮肠而过,仿佛在刀尖上滚过般沙哑,“我真恨不得……”
    殷染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很细微,可段云琅还是看清楚了。她在摇头,口唇翕动,拂出撩人的气流:
    “……我明白。”
    一瞬之间,段云琅所有的气势都泄去了。原本挺直的肩膀垮了下来,脸色灰败如土。
    他竟连一句为自己开脱的话都没法说,因为她说她明白。
    ——突然间一股大力袭来,将他往旁边狠狠一推!段云琅不及反应,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刘垂文去扶他,自己反也倒退了数步。
    段云琅抬眼,看见那个叫钟北里的侍卫一脸不可置信,看了看草丛中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
    殷染伸出手,拉了拉钟北里的衣角,“带我回去。”
    这声音细若游丝,却隐然不可抗拒。段云琅好像是这才发现,阿染看似随遇而安,其实骨子里是很倔强的。只是在自己身边时,她才会妥协又妥协,以至于把自己的刺都隐藏了起来。
    而此刻,看着钟北里小心翼翼地抱起阿染,看着阿染疲倦地带着浑身伤痕在他人的怀中昏昏睡去,他才觉得,无比地孤独。
    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抬起脚步想跟随过去,那钟北里却忽然又回转身来,冷冷地睨着他道:“你分明可以护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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