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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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粲那好像永远不会改变的面色,在他摸到满手鲜血时,刹时惨白了一片。
    段云琅朝他笑笑,一手按在左腹伤口,抬足便踏进府衙里去。钱守静眼睁睁看着他们大剌剌地进了自己的地盘,忍不住道:“殿下这是何意?”
    段云琅没有看他:“我住这里,不好么?”
    钱守静讥讽道:“殿下何必,寒舍装不下殿下这一尊大佛。”
    段云琅眼神一暗,一旁颜粲低声道:“此人甚不通,殿下多多担待。”段云琅顿了顿,终是面对着钱守静,冷静地道:“本王求宿贵处,是示君以诚。本王既来了陕州,便只有与使君同舟共济,协力面对同一个敌人。使君若不甘愿,本王又怎会找不到其他落脚的地方?”
    钱守静这才懂了:陈留王要和他同住,这是互相监视,也是互相囚禁,是诚意,也是死局。他脸色很难看,末了,长叹一口气道:“也罢,那便如此办吧!去,给殿下安排一间上房。”
    ***
    钱守静安排的上房很干净,可段云琅一进去,就给房里带来了一股子血腥味。
    颜粲关紧了门,段云琅在床边坐下,随行的两个军医立刻去解他的甲衣。段云琅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歪倒在床栏前任人动作,苍白的脸上,一双清冽的桃花眼竟还隐隐然泛起笑意,满心焦急的颜粲对上那双眼便是一怔。
    沉重的甲衣好不容易剥了一半,军医一看就是跺脚叹气:“伤口不深,是被短刀划的吧?老长一道口子!”
    颜粲随之望去,段云琅半身仍披着红衣,露出的精壮身躯自肋下至腰侧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会扯动一下那已翻卷开来的血肉。偏生段云琅却还在轻轻地笑:“皮肉伤罢了,我受过更重的。”
    “皮肉伤也不可大意!”军医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殿下的腿伤也没好完全,这个样子如何上得了战场!”
    段云琅眉梢微挑,那神情颜粲很熟悉,意思就是“这老头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颜粲走上前一步,又站住,低声道:“殿下如不爱惜自己,谁还会来爱惜殿下?”
    段云琅静了静,复笑开,“我又哪里晓得,这还没跟龙靖博开战呢,就会被自己人划一刀子?”
    颜粲没再说话。
    待军医处理好了段云琅的刀伤,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了,段云琅百无聊赖地缩进了被子里打了个哈欠,颜粲去将窗子都关上,才走回来,面无表情地道:“朝廷那边的信已断了五日了。”
    段云琅懒懒问:“上一封是什么?”
    “羽林副使换人。”
    “区区一个羽林军,不要也罢了。”段云琅短暂地笑了一下,“好兵都在京外。”
    “还有……”颜粲顿了顿,“圣人病了。”
    这一回段云琅听罢,却许久不曾作声,只睁着眼,看着那无风而不动的床帐顶。颜粲看他脸色虽苍白了些,却到底神志清醒,方才那刀伤他也看了,虽然骇人却也不算严重,心中想着给殿下留些休息工夫,便欠着身子告退了。
    段云琅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又仿佛没有听见。
    他伸手从里衣的带子里扯出来一张纸。那是随着上一封密报一同送到的,字迹秀拔,风骨清严,他连魏碑和柳体的差别都分不清楚,可他知道这是她。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1
    她说她思念他,她的心为他而纷乱如麻。
    那柔软雪白的字纸早已被鲜血浸透,墨迹于一片血红之中挣扎出深紫的光芒。那字迹渐渐在视域中模糊散乱,又拼接回来,仿佛化作了记忆里那一片软红的衣角。段云琅朝她伸出手去,可她却走了,衣袂翩飞,不曾停留。
    他曾经让她从指缝间逃走,可以后他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他知道。
    ***
    “殿下?”颜粲来敲门请他用晚膳,旁边两个军医提着药箱,巴巴地望着他。
    敲了半天没得回应,颜粲有些尴尬,“会不会是睡死了?”他低头摆弄一会儿门锁,却愕然发现门根本没有闩上,一推就开。
    房中的陈设分毫未动,殿下大约从未下过床,可那血腥气味却弥漫了整个房间。
    军医道声“不好”,当即抢去寝阁里,绕过屏风,就见陈留王双目紧闭,唇泛青紫,而盖在他身上的锦被已被鲜血染成深青色!
    颜粲一把掀开那锦被,撩开那被鲜血浸透的里衣衣衽,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在殿下的右侧肋下……竟还有一道直刺的剑伤!
    ***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2
    写下这一行小字,将字纸轻轻卷起,与朝政密报放在一处。殷染正要叫刘垂文,后者却自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义父。
    殷染一怔,连忙起身迎接,“阿公怎的来了?天已不早了。”
    刘嗣贞眼风一瞟,便见到那封收拾待传的密报,苍老的眼皮微微拉下,叹口气道:“信报已递不进去了。”
    “……什么意思?”殷染强笑道。
    刘嗣贞沉沉地道:“叛军已到陕州城外,二十万兵马扎营定阳坡,将陕州围得水泄不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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