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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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耐力和手段,都是他所从未经见。但若没有这阴狠本事,又如何能盗得走十万石军粮?
    洪山惊叹了一阵,忽又想到,就算这个倪光迷昏了守夜将卒,又怎么能在一夜之间搬空那么多粮食?开封府大狱的孙节级专门算了一笔账,要搬走这些粮食,至少得上千个壮汉、二百五十只大船。何况,提粮官第二天清早去搬粮时,那些油布仍盖得好好的,忽然之间一个个塌缩下来。
    难道这个倪光真是妖人,会妖术?否则人们怎么会纷传是鬼搬粮?想到此他后背顿时一阵发冷,街上又幽黑冷清,没几个路人。只有身后有脚步声,似乎有人跟着他一般,他忙回头望去,却没见到人。他心里越发惊怕,忙加快了脚步。
    他和梁兴约好,若打探到什么信息,就把信带到东水门外厢厅小吏曾小羊那里,若曾小羊不在,就去虹桥北头的米家客店,传话给曾小羊的娘。
    洪山快步走到榆疙瘩街,扭头一看,厢厅早已关了门。于是他便往虹桥那头走去。沿着河边才走了二三十步,身后又响起脚步声,他刚要回头去看,那脚步声已经迅疾到了近前,一个黑影飞速掠过。随即,他的脖颈上一凉,像是有片薄冰划过,喉部跟着发出咝咝声,像是水被挤出一般。他恍惚了片刻,脖颈处一阵剧痛,他才明白自己被那黑影割了喉咙。他都来不及痛叫或慌怕,便已侧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发不出声音,也感觉不到痛,只觉得昏沉沉的累。
    这四年,他虽无比欢愉过,心却一天累似一天,像是背了一座山一般。他早已难堪这重负,实在累不动了,只想睡去。正要昏沉之际,他心底里忽然冲出一声叫喊:不成,我不能睡!我欠程得助和十七娘的还没还,我得把那个杭州菜商的事告诉梁教头,梁教头,梁教头……
    他尽力睁大眼睛,嘴不住空张着,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呜啊声。很快,连呜啊声也已发不出。他又喘息了几声,随即沉入无边黑寂。
    大颗泪珠从他再也闭不拢的眼角滑落……
    第七章 自厌、厌人
    要之卷舒离合,坐作进止,不失其节矣。
    ——《武经总要》
    邓紫玉已经连换了七件衫子,却没一件中意。
    她对着那面立镜又照了照,第八件是卍字浮纹的浅紫罗衫,穿在身上看着有些寡淡,再衬着她厌厌的神色,女尼一般。她又一把脱掉,扔给了身边惶怯的丫头,恼道:“不换了!你去给妈妈说,没有合意的衫子,今天没法出去见客!”
    她一屁股坐到绣墩上,瞅着桌上铜镜里立着眉尖、垂着嘴角的自己,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难看过。她不愿再看,“啪”地把那面铜镜扣到桌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烦躁。这些年,不管多烦多难,只要对着镜子试衣裙,看着自己或明艳、或俏丽、或妩媚、或秀雅……变出各样的姿容,她都会忘记所有恼闷伤心,让自己欢悦起来。今天却连这都不管用了。
    她闷叹了一口气,难道是由于梁红玉的缘故?昨天,她又让丫头把窦猴儿的姑妈窦嫂唤了来,让窦嫂再去对面红绣院,打问梁红玉楼上那对男女的事。
    今天一早,窦嫂苦着脸回来说:“赔了足足百文钱的糕点果子,却一根草棍儿都没问出来。红绣院那些仆妇都不知道梁红玉楼上藏了人,更不清楚啥男女夫妻。”
    “她们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说、不敢说?”
    “是真不知道。”
    “真的?”
    “我这双眼,虽说不是判官眼,也没见过啥大富贵。却也经见了些咸酸冷热,人说没说谎,还是能断出个七八来。对面那些妇人虽说个个都是油精,要瞒过我这双眼,她们的道行还差些。再说,一两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昨晚我把钱只当潲水泼,把那些妇人挨个都喂了过来。她们个个是真的都浑不知情。也难怪,梁红玉那座楼,除了她院里妈妈,就只一个丫头、一个厨娘能靠近。连那个厨娘,也一直只在楼下厨房里窝着,这几天才许她送饭菜上去了。”
    “那晚接走那对男女的车子呢?她们也都不知道。”
    “有两个在后院看门的仆妇倒是见了那辆车。可那辆车是外头来的,那晚她家妈妈亲自到后院开的门,让那辆车进来,直直就去了梁红玉楼下。没多时,那车就出来了,车上帘子遮得不透风,又是半夜,那两个仆妇也不清楚车上到底装了些啥。”
    “你走吧。”
    邓紫玉气闷得说不出话。窦猴儿那晚去那楼上窥探,恐怕被梁红玉发觉了。她赶忙连夜就把那对男女偷偷送走了。她这么谨慎隐秘,自然不会轻易透露那对男女的来历和去向。再想打探就难了。
    白辛苦一场不说,反倒讨来一肚子气。这不是鸡妒鸭蹼掌,跳河自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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