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173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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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委婉也是最“文艺”的方式将那个可怕的未来泄露给这个时代中的另外一人知道。
    “子瞻公,我意欲有所作为,让日后无人再做得出这首《扬州慢》……”
    明远缓缓吐露心声,还有他的疑问。
    “然而我却全无把握。我不知道自己的作为,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终于有个机会,能将心里所有的惶惑,不确定,对未知的恐惧……终于有机会向这世上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倾吐。
    他面对暮色苍茫中的浩荡长江,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甚至有好些时候,苏轼只能看着他激动地动嘴,滔滔不绝,却没有声音能落入苏轼耳中。
    但是苏轼全都听懂了。
    面对这终于停下来的少年人,面对他满是疑问的眼神,苏轼终于报以微微一笑,肃然却镇定地回答。
    “有些事,哪怕结局注定,哪怕终局已在你我视野之中……”
    “但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57章 千万贯
    初夏时节, 正是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时候。
    洛阳城外,司马光的“独乐园”已经初具规模。这方园林占地不算大,不过二十亩而已, 且从院墙外看, 平平无奇。
    但这园中自有乾坤, 二十亩的园子,分出了七八处小景——“钓鱼庵”, 是供写书人放松休憩时闲坐垂钓的地方;“见山台”,是供写书人登台远眺的地方, 可以将洛阳城外南山之景也纳入眼帘;“种竹斋”则是夏日纳凉赏竹之所。
    除此之外, 还有浇花亭、弄水轩、采药圃……
    所以这园子叫做“独乐园”——意为“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此园可以满足园主人独处时的全部需求。
    然而园中最为重要的“读书堂”,是司马光用来写《资治通鉴》的地方。这座书房里汗牛充栋, 架上垒着满满的书籍,都是历朝历代的史书与前人笔记。
    司马光立志编撰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自是需要遍阅旧史,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选择出可信的史条,按照纪年法编纂出长编,再加以删改或是补叙。
    然而此时此刻, 司马光独坐在初见规模的“独乐园”中,手中提笔, 却迟迟无法下笔, 久而久之,笔尖的墨迹渗进铺在面前的纸张,洇出一个大大的黑墨团, 司马光却完全没有察觉。
    此刻他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
    “必要的战争, 就是正义的战争1。”
    一念及此, 司马光便觉脑海中有异响,天边似乎有惊雷声在滚来滚去。
    似乎昔日在京兆府与那少年辩论时的细节,分毫不差地全部在他眼前重现。
    必要的战争,就是正义的战争。
    这是多么吊诡的评价啊!
    偏偏他翻遍史书,所能找到的那些“正义”,里里外外却都透出“必要”两个字。
    这句话实在太过颠覆。
    却又令人根本无力反驳。
    司马光似乎感觉到有一道深深的鸿沟拦在自己面前,而他以往述史的所有基础与立场似乎被全部推翻了,令他再无法前进一步。
    司马光悬腕提笔,却始终无法写下任何一字,整个人凝固在“读书堂”中,宛若一尊雕像。
    终于,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缓缓吐出胸中的郁气,叫来儿子司马康,问:“修园子的工匠还未离开吧?”
    “将人唤来,为父还要在这园子里挖一个地窖。”
    蹲在深深的地窖里读书写书,脑海里的那些杂音,或许能终于远去吧?!
    司马康却傻眼了:“什么……地窖?”
    *
    明远与苏轼从平山堂下来,回到扬州大城中。
    与他们一道返回的种师中十分纳闷,甚至频频向苏明两人转头——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早先在平山堂上游览的时候还都好好的,但是现在,苏轼像是猛地多了一重心事,虽然始终表情肃然,但时不时会面露惊疑,倏地抬头,却左右看看,不敢多说什么。
    明远却像是得了一些鼓励,整个人显得很振奋,不像刚与种建中分手时那样心情低沉郁闷。
    他们一行人联袂进入扬州城,行不多远,就进入一处店铺林立的街道。街道两侧商铺前还聚集了不少小摊贩,货物几乎摆满了街道的半边。
    明远一路行去,一路留意这些路边的商贩,会主动上前开口问问他们,所出售的物品价钱几何,产地在哪里……又时不时地买下一两件小东西,甚至还会掏出纸笔,往纸上潦草地记些什么。
    他还时不时走进道旁的商铺,与铺子里的掌柜与伙计随意闲聊,买走一两件货品——只不过这买东西的举动很像是他答谢铺子里的人与他聊天。
    苏轼见了,便也有样学样,向路边的小贩致以问候,多少买上一两件物品。但他很明显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明远这样做的意义为何。
    就更不用说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种师中了。
    种师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三人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进了落脚的驿馆。
    史尚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妥当,驿馆也专门为这三位准备好了一桌精致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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