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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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胡天胡地唱唱戏睡睡觉,就快到了元宵节了,这日子无论如何也该回去了。程凤台去盛家归还汽车,和老同学盛子夜见了面吃了饭,没有碰见盛子云。盛子云前阵子为了给商细蕊当跟包而逗留在上海,大学里都开学了,他也不想着去上课,净给家里编瞎话。但是就在那一个泪流满面的夜晚之后第二天,盛子云躲鬼一样着急忙慌回了北平。盛子夜心里起疑,不免盘问了程凤台几句弟弟在北平的情况,他不问还罢,一问起来,程凤台就像说起一件趣闻似的说:“现在的孩子人小鬼大,真了不得!我们念书的时候顶多请女同学喝喝冷饮,逛逛公园。现在的孩子居然知道捧戏子了!嘿呀,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的!”
    盛子夜推推眼镜,皱眉道:“捧戏子?京剧演员吗?”
    程凤台道:“这我不能告诉你。”
    盛子夜眉毛皱得越发紧了,看着程凤台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有点笑意:“我请你照看好他,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程凤台道:“再早我也没发觉。他一个大小伙子,我能把他拴裤腰带上吗?又是学文的,听听戏多正常,哪能想到他是这个心思。”
    盛子夜收起了笑:“要是我今天不问你一趟,你也想不到告诉我了。那便将功折罪!替我在北平租个房子,宿舍不能再住了,我找个人去盯着他。”
    程凤台应承下来,回到旅馆收拾行李,撞见李天瑶在给商细蕊塞钱。就这么一个多礼拜唱下来,商细蕊净赚两千元,李天瑶开了一张支票过来装在红封里,但是商细蕊不肯收,在那和李天瑶推推拉拉的。李天瑶一心要做这个人情,不肯被人说是占了商细蕊的大便宜,做人不地道。商细蕊铁了心的不要,说:“开始说好了是帮你站站台,并没有提过票房的事。你现在要给我钱,我不能收,我们说好了的!”在商细蕊的脑子里,“说好了”的事就是铁打铜铸,再无更改——哪怕是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改,他转不过这个弯来,简直要胸闷气短无所适从。程凤台就总觉得他这样不知变通,实际上是心智不健全的一种表现,脱离了规则和约定,他就不会行事了。李天瑶只当商细蕊是不好意思,仍然往他怀里塞钱,商细蕊刁住李天瑶的手腕子牢牢扣住,李天瑶纳闷了:“这怎么话说的商老板,我给你送钱,你倒像捉贼似的。”
    程凤台在商细蕊急眼之前把俩人分开,朝李天瑶说:“二位老板这份拔刀相助的交情,沾上钱多俗啊!以后一南一北唱戏,靠得着李老板的时候多着呢,李老板还怕没有机会来往吗?”
    李天瑶听了笑笑,也就没有再坚持。次日一早程商二人带着一个楚琼华启程回北平,李天瑶去送行,他携着商细蕊踱开几步,对商细蕊说:“商老板是不拘小节大度有福的人,四九城这梨园圈子,水太深了,人心反复,商老板且得步步为营。”
    商细蕊点头笑道:“兵来将挡吧,我打小在这圈子里混大的,总有法子平事。”
    李天瑶道:“也不见得非得一条道走到黑,像这回,不够恶心的!我们是没有别的出路了,泥潭里打滚没脸没皮认了命,你不一样。”他瞥一眼程凤台:“这几天我冷眼旁观,瞧着程凤台不是普通捧角儿的路数,对你倒像一片真心的。以后有机会辞了戏,就让程凤台帮衬着你,帮你像原小荻那样做点正经买卖,体体面面的,不比下九流里混着强吗?”
    商细蕊很听不得这种自轻自贱的言论,当时笑模样就有点变化了,只是对着李天瑶不好驳斥,尤其是有朝一日不唱戏了这种话,他可是做梦也不会梦到的,就奇怪李天瑶怎么想得出来,简直荒谬得可笑!商细蕊其实也知道,他的大部分同行只把唱戏当做养家糊口的营生,而不是一项天命所在的事业,跳槽改行栖高枝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真正喜欢唱戏的人,两只手不知道数得满没有。
    李天瑶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赔笑:“你看我,说的这王八蛋的话,商老板不要着恼。”
    分别在即,商细蕊忽然通了人情,贴心贴肺地说:“李老板给我说的是您心里最好的打算,我领情。不过嘛,实在是人各有志,我打小就生在这一潭泥水里,要是上了岸,我也不会喘气了。”
    二人言尽于此,互相拱手告辞。商细蕊上了火车,李天瑶就一直在月台上目送着他们。商细蕊朝李天瑶挥手作别,人潮缝隙间,仿佛看见李天瑶画了一张《法门寺》中刘瑾的花脸,一眨眼又不是了。
    商细蕊认的干爹果然很有作用。本来经过曹贵修这么一吓唬,姜家是不敢再说一句话了,但是终究防不住别人说三道四。等到刘汉云的评论一见报,整个北平梨园鸦雀无声,其他戏评家见风转舵纷纷跟上,到底也给商细蕊弥补了一些名声。里面唯独缺少两个人,杜七和盛子云。杜七是嫌他们的嘴脸谄媚难看,不愿意和他们步调一致,编辑几次向他邀稿他都推了。再次向人们证明七少爷是个宁愿吵架不爱附和的拧种,不可轻易招惹。盛子云这边却是一言难尽。盛子云因爱生恨,恨的那个人竟不是商细蕊。他恨程凤台风流荒唐,诱骗了商细蕊这个单纯的戏痴,对商细蕊的肉体和名誉进行了下流的玷污。回到学校静默了几天之后,有一天狭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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