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 第12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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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韫静待几息。
    终于听她道:“不瞒皇嫂,我心中已有定夺。”
    长公主目光已然恢复清明锐利:“狸狸斗胆,还请皇嫂暂且为我隐匿此事,容我向皇兄亲自禀明。”
    谢韫目光怜惜,自是应承。
    她探手覆到元承晚手上,声线亦在一片温暖中愈发柔软:“狸狸莫怕,皇嫂晓得厉害。只是——”
    温婉的皇后通身沉寂,恰如菡萏含露犹泣,纤肩亦难撑重重宫袍。
    “若你想留这孩子,定要好好安养。”
    元承晚闻言下意识抚了抚小腹。
    乍听此言,她心头亦是不好受。
    皇兄与皇嫂鹣鲽情深,却始终于子嗣一事上无缘。
    这五年间,皇嫂小产过两次,她至今难忘兄嫂二人彼时黯然悲痛的面色。
    元承晚轻轻回握谢韫柔软温热的手:“多谢皇嫂提醒。我幼时听闻,儿女皆是缘分,应时便至。皇嫂不妨宽心,不必忧怀。”
    谢韫含悲忍悒,只微微笑了笑。
    今日情状已不适合清心闲谈,元承晚很快便告退,准备打道回府。
    待鸾车行至丹凤门外,却遇到方才先走一步的辛盈袖。
    她应是在暑热中等候多时,光洁的额上汗意点点。
    元承晚见是她来,眼底漫出宛然笑意。
    辛盈袖亦是眉眼清莹含笑。
    鸾车在原处稍停片刻,鞍前骈立的两马于烈阳下轻轻甩尾,不耐地咴声打着响鼻。
    车内的辛盈袖并不闲言,只低语道:“殿下目前胎相安稳,腹中胎儿情状甚好,不必多虑;只是——
    “若要做旁的决定,如今已两月,不能再拖。”
    话毕,她又自医箱取出纸墨,低头写下几张方子。
    待墨干后折了两折,交予元承晚,目色诚挚道:“此皆太医署历代流传的良方,是最温和不过的法子,殿下尽可安心取用。”
    元承晚接过药方,依言垂眸。
    待又一次意识到此为何物时,仍觉反应不及。
    长公主强自镇静,但实则自方才起,头脑心神便确然被“怀妊”二字摄住。
    她细望一眼,只见两份方子分别于背面做了标记。
    一份是圈,另一份圈中多一墨点。
    “妇人怀妊,本就是难关险境,留或不留皆有风险。”
    “臣只望殿下凤体康安。”
    辛盈袖言语恳切,以医者身份、亦以友人身份将孕况仔细告知,随即便径自离去。
    元承晚撩起车帘,透过刺目日光恍惚望着她细弱肩膀挎着医箱疾行而去,身上绛紫官服被风鼓满衣袖。
    垂眸再望手里的两张药方,这时倒是当真忍不住失笑。
    她安慰皇嫂的“儿女缘分论”未必发乎本心,只是——
    适才尚在感叹崔恪的儿女债,怎的这么快就轮到她。
    孩儿莫非当真是债?
    这个孩子——
    元承晚探手到腹部,仍是觉得怪异,这里头怎会有个孩子。
    当时便沐浴了,药也喝了,摁也摁了,竟还是没防住?
    她不知是不是该骂裴时行。
    可她就是想骂:“这个贱人!祸种!”
    乱麻一般的心绪并未因这一声叱骂疏解些许。
    长公主目色深思,手上无意识地抚过纸头记号。
    葱白指尖停留在那个圈上,反复摩挲。
    若留下,想必可以令上京的许多高门男子就此却步,不再纠缠。
    且日后再向皇兄推辞,说她经前次一事对男子有了阴影,看在有孩子的份上,皇兄也不会再逼她。
    毕竟孩子已经有了,还要驸马做什么呢?
    这听起来倒像个一劳永逸的主意。
    只是她对成为一个母亲全无准备。
    若真要留,这就是一条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日后唤她一声母亲,亦有资格得到来自母亲的疼爱。
    可元承晚不确定自己给不给得出这份爱。
    若不留——
    那就当这孩子在她腹中短暂停留,她知晓它的存在亦不过片刻,同它本就没什么情分。
    它满打满算不过存在两月,有没有神智都还两说呢。
    她却是实打实在世上活了十九年。
    自然要先顾她自己。
    然而,纵然两方利弊都被明白列出,元承晚还是觉得难以决断。
    她再次皱着眉试探地抚上小腹,不因厌烦,只是心下奇妙又怪异。
    这儿怎会有个孩子?
    裴时行正在台中理事,却忽觉双耳一阵热过一阵。
    他长到二十三岁,只因一人体会过这番滋味,自然心中明了。
    可他最近安分至极,却不知长公主今日发作所为何事。
    还不到下值的时辰,眼下公务繁重,他忍着双耳热意继续伏案,眼读手写,频频蘸墨。
    但此次的叱骂似乎格外长久。
    裴时行于理事间隙抬头望一眼漏刻。
    整一个时辰了。
    他笔尖顿了顿。
    心底忽然奇异地冒出个声音,驱使着他要尽快赶去长公主府一趟。
    素来端方清冷的男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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