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 第1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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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矩自然留心到这对小儿女住处相隔迢远,但小辈之间的事,他不便多言。
    何况眼下他有更紧要的事要问长子。
    “你仕宦上京,如今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他问的是裴时行所求的家主书令。
    以长公主之尊位,其实不必裴氏出手相护;倘若当真有此必要,那也是皇家内部的情葛,他一介臣子难以获知。
    裴矩真正想探知的是,长子为何于近前诸事上如此急躁。
    父子二人目光相接,裴矩眉头蹙紧。
    被父亲毫不委婉地一语刺中,裴时行也只淡淡一笑,反问道:“父亲约莫也听到些风声了罢。”
    徐汝贤近来频频入诏,刑部与御史台也开始有所动作。
    朝廷明面无波,但暗底下的声流已渐渐清晰。
    裴矩目色倏然严肃:“是你主导?”
    他于片刻沉默间想通了关节,复问:“有几成把握?”
    “若成,功不在当世;若败,身毁名裂,挫骨扬灰。”
    窗棂紧合,酷暑燥气被阻隔在外;书房之中,年轻男人的声线愈发清冽。
    裴矩有些震怒,目色复杂地凝视长子。
    这个儿子已然长成,比父辈年轻,亦远比父辈出色。
    却也更加地壮志踌躇,有青霜利剑之胆,冰纯刚正之魄。
    他满心怒气如潮褪去,忽地释然。
    “如今英主兴道,时逢盛世,尔等年轻人有图谋励新之壮志,于国民社稷皆为福祉。”
    裴矩顿了顿,神色渐渐凝肃:“只一点,你背后尚有家族,日后还有妻儿,无论走到哪一步,你都需要将之纳入筹虑。”
    裴时行不答,墨眉之下一双眼神思锐利,紧凝向父亲。
    裴矩终于松口给出答复:“殿下同我儿缔姻为婚,便是我裴氏儿媳,你求的庇护,我会安排好。”
    “老夫乃是尔父,于私情、于我裴矩个人之意志,我会支持我的儿子;但若有一日,功业颓唐,你被推出来成了天下罪人——”
    身肩一姓荣辱重任的家主以锐利视线审视过长子的每一寸表情:“那我只会以裴氏家主的身份,尽力为家族谋划。”
    “必要时,即便是你,我亦会舍弃。”
    父子话尽于此,裴时行以士人之礼向裴矩从容长揖。
    河东裴氏作为大周士族领袖,支脉繁盛,门中世代嗣裔将“德业相继”四字刻入血脉。
    裴时行自幼受族中教养,言传身行,自然懂得家族荣耀意味着什么。
    他唇角笑意安然,眼底澹然豁达,并不觉父亲的话残忍。
    裴无咎一路随宋定自廊桥看山赏水,途径假山叠石,又见满园瑶草仙葩。
    他心性疏阔,为人爽朗风趣,连珠妙语频出,叫一众侍人多番忍俊不禁。
    裴无咎亦有震撼之感。
    饶是他出身朱门,自幼钟鼓馔玉,方才也被园中景数次惊艳,不由感慨这位殿下的侈靡。
    看来方才还是不应调笑兄长的。
    毕竟冷宫里的娘娘也是正经娘娘。
    更何况以兄长之心性,既愿意娶便是认定此人了。
    裴无咎猜他断不可能甘心幽居冷宫。
    少年郎垂眸一笑。
    恰听得假山后传来女子话音。
    他侧耳一听,原是母亲正同元承晚叙他兄长幼时:“驸马自小便是个冷性子,他幼时生的玉雪朗秀,族学里的姨表姊妹见他可爱,想同他顽,他从来不愿。拒过一遭,往后再叫,便理也不理。”
    “嗳——说来不怕殿下笑话,臣妇还曾忧心这孩子过分孤僻,恐他日后鲁钝不合群呢。”
    噢,原来是柳婆卖儿,正自卖自夸呢。
    裴无咎心下了然。
    瞟了宋定一眼,绕出假山,见二女正于几竿青绿翠竹掩映后的水榭落座,遂上前见礼。
    他仪态礼节极好,纵兄弟二人血脉同胞,模样相似,可他比兄长整整小了八岁,如今正是眉清目秀的鲜嫩少年时。
    真真正正不作假的鲜嫩少年。
    又兼他今日着了一身宝相花海青锦袍,清骨飒飒立在阳光下,真是说不出的耀眼。
    至少看进元承晚眼里要比裴时行顺眼许多。
    她唤起裴无咎,又邀他同行赏玩。
    可柳氏先前既料到元承晚有孕在身,便推说自己身骨不适,不肯再叫长公主到日头底下。
    三人只好于水榭中留歇多时。
    闲谈过一圈,便由柳氏继续动情叙讲着驸马幼年趣闻。
    元承晚听着“体贴”、“心善”这般陌生的字眼,好似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所幸此间多有一人陪她听“柳婆卖儿”,还不时谑言相讥,反唇调侃。
    也叫修养甚佳的长公主不至于如坐针毡。
    元承晚对裴无咎这小郎君观感甚佳。
    她所料不错,裴氏的任何一人都比裴时行来的顺眼。
    不过既已成婚,只要他不闹什么幺蛾子,元承晚都愿意宽容他三分——
    可惜裴时行向来不懂珍惜她的宽容。
    作者有话说:
    请分析文中“真真正正不作假的鲜嫩少年”并试图作答,此处强调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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