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21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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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人……
    后殿供着这些个破神,一个生客也不进来,回声在几间精舍里来来回回地荡,院前院后的影卫全听着了,惊得转过了脖子。
    又僵硬地转回去,谁也没敢看殿下脸色。
    唐荼荼再不想与他争口舌了,抹了把眼睛就走。
    “站住。”
    唐荼荼不理会。
    晏少昰厉声:“站住!”
    他领了十万兵、杀了八万敌,在沙场上淬炼出来的铁血酷厉,任哪个副帅听了都得腿软跪下,方圆十几丈站哨的影卫全焦心地闭了气,大气不敢喘一下。
    唐荼荼没出息地打了个抖,抬不动脚了。
    晏少昰缓了缓语气:“过来,站我面前。”
    唐荼荼挺着脖子走回去,看他冷冰冰的一张脸,越难受得眼睛发酸。
    叁鹰提着心吊着胆,颤巍巍回头去看。
    看见殿下以折扇在姑娘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好一声清脆的脑瓜崩。
    他这扇骨是玳瑁的,瓷瓷实实二十四根龟甲棍,敲得唐荼荼脑子一懵,从天灵盖疼到鼻子根,眼泪哗啦一下开了闸。
    晏少昰声色俱厉:“还有脸哭?胡搅蛮缠,出口无状,读的书都叫狗吃了!”
    训完,以脚尖挑了个蒲团到她面前,又沉甸甸一声:“坐下。”
    唐荼荼捂着脑壳、流着眼泪坐下,脑门疼尚能忍,不能忍的是委屈,委屈得想就地刨个坑,她哭得气儿都喘不匀。
    “你仔细听我道理。先说疍民内情——”看她捂着眼睛抽抽噎噎,头快埋到膝盖上了,晏少昰又训了句:“坐直,仔细听!”
    唐荼荼红着眼圈吼回去:“我听着呢!”
    “疍民,贱籍里的至贱,你眼里那些衣不蔽体、可怜得食不果腹的疍民,往上倒二百年,祖辈皆是流配到海边充军的恶囚,浮生江海,才得以续了生息。”
    “到我晏家先祖创王朝,天津才作为龙兴之地,从流配地里划了出去。可积恶余殃,奸邪人家生不下什么好种,十户疍民,五户奸宄,多年来盗采私盐、残杀盐官,勾结海寇谋害出海的商旅。”
    “从辽东、渤海、山东,一直到福广,飘在海上的疍民有几十万之众,一半附居海岛,穷困潦倒;一半做着秽行勾当,不是扒窃商船,就是走海路向东海番国贩盐,遇官军则诡称捕鱼,遇海匪则同为寇盗。”
    “自我太爷爷颁下相纠令,几十年间,渤海里的海匪翻了一倍不止。疍家人想上岸,想落籍,除了想法子赚钱置地盖屋,还有一条最简单的路,就是揭发检举谁家贩私盐,谁家与海匪有勾连——这就是相纠令。”
    “可他们家家包庇,歃血为盟,口风紧成一串,严刑酷法之下,海寇反倒越来越多,只因杀人越货痛快,赚的银子多——叫他们是穷氓流痞,一字没冤枉。”
    唐荼荼眼泪刹住了。
    晏少昰接着道:“从恶成众,律法愈严苛。我父登基第三年派兵剿海匪时,曾想过要不要诛尽沿海的疍家船,以绝后患,到底是没忍下心,才造就这绵绵不绝的民祸。”
    “这些事,你该问另一人,与江凛共生的那萧小兄弟最熟悉不过——呵,他生父当了十几年的海匪头子。”
    唐荼荼眼睛涩得厉害,她知道殿下说话坦坦荡荡,话里例证详实。
    可丛家姑娘的脸、她们家几个孩子的脸,还有那些衣不蔽体的疍民,他们的苦也那么真切。
    她攥着手指想来想去,归咎于“一半一半”。
    二百年前的死囚犯,余殃不及后人,就算恶人一身坏血,也不会代代生下坏种。
    贫穷、无知、上岸落户的难,逼得这群疍民一年又一年的荒岛求生,才叫恶的基因二百年不绝。
    没有财路,没有教育,没有文化,是非善恶歪倚着长成宗族大树。出海的渔民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抚恤,妻女失了养,十三嫁人,生女作妓。
    老一辈在作恶里咽下气,年轻一辈继续茫茫然地讨生活,直到哪一天撑不住了,换了“更轻易的活法”。
    盗采盐矿是死,贩卖私盐是死,做海匪被逮住了更是死,却总比穷死饿死来得慢。家家包庇,村村结盟,以致疍民里一半是奸宄。
    而剩下的一半、十户里剩下的五户,都在庸庸碌碌地活,顶着个“疍民”的身份,就够他们一辈子受白眼挨巴掌了。
    第294章
    “想明白了?”晏少昰凉凉一声。
    唐荼荼瘪着脸,没吭气。
    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也知道痛痛快快认个错,这事儿就翻篇了——可认错的话说不出口。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说那话时用了几分份量,也知道自己讲出来的话里有多大的郁愤,多大的脾气。
    她喊着“二哥二哥”,心里却从没有一天真的敢把他当成哥。
    这位是膏粱锦绣里养出来的君子,是血脉尊贵的皇嗣,是站在王朝最顶端的食利者。天底下搜刮民脂民膏的官,是他家的打手,贡鱼船上趾高气昂的太监,也不过是他家的家仆。
    王侯将相站得有多高呢?汇聚了天下人穷尽想象也想不出的一切“富”。
    有些时候,唐荼荼看见他鞋帮上的金绣线、看见他衣裳上的每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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