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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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见到了那个人的样子,瘦高个,模样寒酸,穿着半旧的工装服,含胸缩肩,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怯怯的。当时雷鹏下楼去对面的小超市买东西,看楼下站了一人还没在意,以为是附近干活的民工。直到他买完东西回来,远远地看到那人在跟许瑞云说话。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他却嗅出了一点不寻常。他那天又折身回去,躲到路边的一个小店里,隔着模糊的玻璃窗和乱糟糟的过道,盯着那俩人的一举一动,又猜测他们的关系。后来那人告辞,许瑞云步行送出一段,雷鹏在这个时候回了家。
    不多会儿许瑞云回来,问他:“你刚刚怎么去了这么久?”
    雷鹏转过身盯着他,直到许瑞云察觉不对劲,疑惑地看过来,他才笑笑,道:“刚在超市崴脚了,走得慢了点。”又道:“我脚疼,今晚不想吃了,你自己看着想吃什么点外卖吧。”
    许瑞云也就应下,晚上点了份披萨,又要了杯奶茶。奶茶是雷鹏喜欢的口味,被他搁在了餐桌上,披萨也留了一小半。
    雷鹏一直垂着眼当没看见,晚上如常入睡,直到半夜,他起床尿尿,路过餐厅的时候几乎想也没想,抬手就把那两样东西给扫到了垃圾桶里。
    杨炯说,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讲,说清楚,不要憋着。
    杨炯还劝他,人这一生时间太长,不可能每个人每件事都做的绝对正确,如果他还有救,你及时警告一下,不要等他铸成大错了,你们再谈,那样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雷鹏听的明白,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却依然做不到。
    在他们这类人还不能结婚的时候,他也曾跟其他人一样,无数次的抗议、要求,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跟许瑞云领证。这样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块,碰到邻居好奇,他们也不用躲躲闪闪,告诉别人他们俩个是是“表兄弟”,是“朋友”,是“同事”……
    可是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们排了一整天的长队领到了那个小本子,却发现似乎没什么改变的。
    早上出门上班,晚上归家的时候照样要捎着一把青菜做饭。跟邻里有纠纷,照样要拿出凶神恶煞的一面来才能取胜,楼底下健忘的老太太问他们俩是啥关系……或许习惯使然,又或者他们突然体谅了老人家的观念,依旧选择了说俩人是兄弟。
    雷鹏常想,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好处有限,弊端多多,靠婚姻约束只能约束忠诚的或是对这段婚姻仍有期待的那个,至于另一方,真想要干什么,婚姻反倒是成了他们的依仗。毕竟恋爱可以分手,那是小打小闹,结了婚要是再离,那就是抽筋剥骨。
    他又想,我到底和杨炯不一样,杨炯太善良,太心软,同样也未免优柔寡断。抽筋剥骨这种事,哪是能商量出结果的,倒是拖得越久越难受,万一哪一刀挨不住,也可能就此妥协了。
    七月份看起来一切如常,杨炯月初进组,因为老太太身体不适,他晚上还要回来照顾,比往常工作更辛苦。雷鹏不想麻烦他,也不想他夹在傅惟演的好友和自己之间为难,于是只跟他要了傅惟演那处公寓的地址。
    那公寓对面有个快捷酒店,雷鹏穿了一身冲锋衣,又扛了一个背包,假装是外地来的游客,在那家酒店里定了一间临街的客房住了下来。前后几天,他打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又拐弯抹角,探听到了那人跟前任的一些故事。
    雷鹏听的时候还挺唏嘘,拿着一包纸巾一张接一张地抹泪,大骂那人的前任是渣男,等回头纸巾用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立刻面无表情,记下这天许瑞云过来的时间,逗留的小时数。
    许瑞云第八次过来的时候,雷鹏收拾东西回了家。
    他查了自己所有银行卡的余额,然后把余款集中存在了两个账户里。又清点了自己名下的财产,因为不少东西在他名下但实则是他和许瑞云共同所有,所以他还咨询了一位律师。去的是本市最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找的是专门打离婚官司的老律师,咨询费比别人贵,说话也比别人斩钉截铁——对方表示现在这方面的法律法规尚不健全,所以雷鹏若有意争取,这些基本都没有问题。
    当然最关键的,律师说,显然对方对你不设防。
    这句话戳地雷鹏又瘪了几天。
    几天后,他把屋顶的花花草草清空,几盆稀罕的兰花随手送给了邻居和楼下下棋的大爷,那些只开一季的花草则连同剩下的花药花肥和椰糠一块丢到了垃圾桶里。雷
    鹏做这些的时候有种奇异的解脱感,这些年他和许瑞云无数次吵架又和好,分手的念头动过几次,但是每次他说分手的时候,心里都盼着那个人早点出现快点认错,然后他好原谅他。
    可是这一次,他却盼着对方最好不要出现,否则搬花搬到一半,碰上了多尴尬,那样显得他不够坚决,事情也不够完美漂亮。
    好在许瑞云没有让他失望。这些天他没特意嘱咐,那人在又在影视城又工作,也没说要回家。
    雷鹏趁着这段功夫清空了楼顶的花,丢掉了自己的大部分物件,包括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精挑细选的床单,大老远从商场捧回来的骨瓷小碗,还有玄关处俩人一共做纪念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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