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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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是好。如今,每天忙忙应完宫中厨役,他便急急赶回家中。虽然蔡柳儿痴痴怔怔,连正眼都不瞧他,他却满心慰足,细心替她煮饭烹菜、烧水洗脚,给她添买各色衣裙珠翠,忙完,便静静坐在她旁边,悄悄瞧着她的秀脸。
    这么过了一年多,蔡柳儿的脸渐渐有了血色,目光也回暖了,也愿意看他,跟他说些话,两个人渐渐像一对夫妻了。庞七暗暗觉得,老天原来是将他的福分全都攒到了一处,这时才一齐赐给了他。
    正当他心里圆满无比,再无一丝他求时,他被差往艮岳宿院。去了那里,便不能和蔡柳儿天天见面。他哪里割舍得下?他正在烦忧,蔡柳儿却说愿跟他一起去。他听了欣喜无比,去求那殿头官,竟也被应允,于是他们两口儿一起去了艮岳宿院。
    谁知到了那里,蔡柳儿竟性情大变,有事无事总去寻那几个营造匠师和门值,不是说笑逗趣,便是眉眼传情,继而你掐我弄,做出诸般不堪。
    庞七起先只能忍着,丝毫不敢劝阻。过了几天,见蔡柳儿越来越无顾忌,才小心说了两句。蔡柳儿听了,竟冷冷说“你莫管我”,随即点了两盏茶,端着又去黄岐那个院里了。
    庞七再不敢多言,心里怒火却越燃越烈。蔡柳儿则视如不见,浑似没有这个丈夫一般。最后这两天,她甚而深夜里都要去寻那些人。嬉笑声、低语声,锉刀铁锯一般,无休无止割向心头,让庞七日夜受尽熬煎苦楚。
    昨晚,蔡柳儿又跑去寻那些人,四鼓天了,都仍不见回来。庞七气恨欲死,几乎撞墙。但随即,他恨恨想道:我为何要死?该死的是那些人!
    第九章 疯癫
    不必取悦当时之人,垂名于后世,要于自适而已。
    ——欧阳修
    张用又钻进自家工坊,开始制模、熔铜、铸造。
    他买了几十斤黄蜡、牛油搬回家中,放到大锅中烧融拌匀。等凝冻后,照着画好的图样尺寸,用这蜡油一件件细细雕制模子。他先雕的是仪象台下层钟鼓时辰楼各个构件,枢轮、钟鼓轮、初正轮、司辰轮、金钲轮、轮轴、辐条……模子都雕好后,他一一复核尺寸,钟鼓轮和司辰轮差了两厘,便又重新各雕制了一个。最后又复核一道,确定无误。
    他哼着曲儿,去河边挖了一筐细土,又从厨房舀了半盆炭末,一起倒进大石臼里。而后将水车和木槌架的链杆拴牢,随水车转动,木槌一上一下舂杵起来,不多时,炭土便已舂细。他解开水车链杆,又拴到旁边筛架的链杆上,筛子随即左右来回筛抖。他抓过一只簸箕,将石臼里的炭土粉舀到筛子上,细筛了一道。筛完后,他解开链杆,倒了半桶水在炭土粉里,抓过铁锹正要拌泥,却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是犄角儿,闷着头、沮着脸,自然是为了阿念。
    他忙唤道:“傻角儿,你的活儿我替你做了大半,快来拌泥!苦着脸做什么?女孩儿家,心上有你才会恼你。她不恼你了,你才该哭。”
    “可阿念是真恼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不必睬我。’”
    “你说什么了?”
    “我说,对不住,我说错话了——她问我哪句错了。我说我不该不信她说的话。往后无论她说什么,我一定句句都信。她又问:‘那我刚刚说的那句呢?’我忙问哪句。她越发恼了,说她说的话,我从来没存过心、当过真。我忙说,她说的每句话我都死死记在心底里,一个字都不敢忘。她立即说:‘我才说的话你都记不得,却敢当面对眼,发这些假誓诓人。难怪我家小娘子说,男人话如窗上影,听听罢了,何必戳破。’说着,她竟哭起来,让我赶紧走……”
    “你就听话走了?”
    “嗯……”
    “傻角儿。这女孩儿们,说恼便一定没恼,说你走便一定不想你走,你却句句尽顺着她。你一顺,她便一定气难顺,你一真,她便一定当不真。你该事事都反过来才对。”
    “啊?她让我走,我偏不走,那她不是更恼了?”
    “哪里会恼?你若趁势再亲香一口,她才越发欢喜呢,哈哈!放心吧,她让你走,便一定盼着你回去。可你若这时节回去,她一定嫌你回得太快。你先拌好这泥,跟我一起制模子、铸铜件。等忙完了,时候便差不多了,那时你再去见她。”
    “她会不会嫌我回得晚了?”
    “那是自然。”
    “早也不成,晚也不成,那我啥时候回去才正好?”
    “没有正好的时候,除非她变成男人。女子该有个别名叫‘嫌’,她们心中总得有些嫌才过得。哪怕一切刚好,若再能嫌上两句,才算真好,这叫大成若缺,大好若嫌,哈哈!另外,女者兼也,兼者并也。世上万事,得了一边,便得舍另一边。向东,便得舍西;取左,便得舍右。女子们却两头都想要,两头都舍不得。得了东,立即想西;占了左,又忙望右。她们便是这般来来回回,永无宁时。”
    “若真是这样,不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阿念都要立即往相反处看?那我便永没有对的时候?”
    “正是。”
    “那我该咋办?”
    “你已做得很好,继续照办就是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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