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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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我能和三娘你讲,也只有你,不会笑话我……“
    孟娘子嫌弃李绮节没有缠足,性子又古怪,一直不允许孟春芳和李绮节一块儿玩耍。孟春芳每回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私底下却总忍不住去注意间壁李家三妹妹的一举一动。
    多少个晴朗夏日,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纸,一点一点筛进房间里,午后的时光就像斜斜撒在地面的斑影,幽静绵长。孟春芳坐在窗前的阴影中,低头绣花,绣线在指间绕来绕去,眼神却一直围着间壁的李宅晃悠。
    她躲在格子窗里,看李家三妹妹在院子里拍皮球、踢毽子。
    多年前,李家三妹妹拒绝缠脚,让县里的闺秀们不由侧目,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到了外面,总是沉静少言,乖巧贞顺,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引得不少太太夫人们叹息不已:好好一个小娘子,偏偏让她父亲给耽误了!这要是缠了脚,谁家不争着抢着去提亲?
    县里的闺秀们私底下都说,李家三娘自惭形愧,怕别人笑话她,才会故意装乖卖巧。
    只有孟春芳晓得,李家三妹妹根本不在意县里的流言,私底下的她,快活自在,比她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们过得舒心多了。
    她去乡里的学堂念书,学圣人道理,她能读书写字,会打算盘、记账目,知道怎么看天象,明白为什么春夏秋冬四季轮换,东南西北风从何而来,记得历朝历代的变迁更替,懂得许许多多县里的小娘子们不曾听说的东西。
    孟春芳曾不止一次看到李家三妹妹在树下抄写账目,清算钱款,李家的下人在一旁殷勤服侍,俨然把她视作正儿八经的当家人。
    县里的闺秀们顾忌名声,很少和李家三妹妹往来,三妹妹根本不在乎。她很少呼朋引伴,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玩得热火朝天。有时候李家大郎使坏心眼,趁她踢毽子时,故意把毽子扔到桂花树上去。她也不生气,搬来一张方凳,踩在凳子上,挽起袖子,自己去够高处的枝杈,找到毽子,利利落落往地下一蹦,继续玩她的。
    有时候她会头包布巾、穿上罩衣,和丫头一起打扫屋子、整理宅院。她常常和丫头、仆役们说说笑笑、关系亲密,但等到她站在院子当中指挥仆从时,李家的下人个个都乖巧恭顺,一点都不敢轻慢她。
    李家伯伯从外面回来,她会笑嘻嘻迎上去,端茶倒水,问东问西,父女俩有说有笑。每一次都会让孟春芳心生羡慕:孟举人不苟言笑,从来不会和她闲话家常,偶尔主动找她说话,不过是教导她务必要本分规矩,不能丢了孟家人的脸面。父女不像父女,更像是严师和学生。
    孟春芳总是在想,如果李家三妹妹是自己的亲妹妹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和三妹妹一块儿说笑玩耍,形影不离,白天一张桌子吃饭,夜里一张床上困觉,两人可以躲在被子里,说上一夜的悄悄话。
    她会把三妹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每天看她欢笑,自己就像是喝了一大盅蜜水儿,心里甜滋滋的。
    可如果李家三妹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母亲怎么可能容忍她不缠小脚?坚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松口让她去乡里的学堂念书?
    她只会和自己一样,在日复一日的幽居中渐渐磨平棱角,从一个鲜活洒脱的三妹妹,变成一个畏手畏脚的李三娘。
    从此规规矩矩,本本分分,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像是用最精细的尺子一寸一寸丈量出来的,丝毫不错。
    每次想到这里,就像兜头一盆雪水淋下来,顷刻间,便把孟春芳的满腔希冀冻成一丛丛锋利的冰凌,刺得她鲜血淋漓。
    她羡慕李绮节的一切,但心里也明白,李绮节的自由,并不是白来的。
    不是县里的闺秀们容不下李绮节,而是她主动舍弃了融入的机会。
    她把自己置于一个不容于世的位置,才能自自在在、随心所欲,才能笑看他人的指指点点,始终傲然屹立,不为所动。
    想成为和李绮节一样的人,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有舍才有得。
    代价实在太大了,孟春芳付不起。
    索性老天待她不算太差,她不敢做的,李家三妹妹能够做到,她不敢想的,李家三妹妹也做到了。虽然实现心中所愿的人不是她自己,但能看到一个活得像夏日繁花一样蓊郁灿烂的李家三妹妹,让她知道天下之大,不是所有小娘子都像自己一样懦弱,总有小娘子敢于活出自我,就足够了。
    所以孟春芳一直对李绮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她笃定李绮节不会出卖自己。
    望着孟春芳满溢着希望和信赖的双瞳,李绮节有些受宠若惊,她不明白孟春芳对自己的信任到底从何而来,莫非是因为选秀太监进城那晚,自己美人救美了?
    她掩下心头疑惑,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孟姐姐宽心,有什么话,你照实说便是,我不会对外人说的。“
    心里却暗暗道:孟姐姐都病入膏肓了,先听听她的心病到底是什么,至于能不能对外人说,还得看孟姐姐的心病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必须和孟娘子他们商量的大事,她可不会乖乖遵守诺言。反正孟娘子也不算是外人嘛!
    孟春芳徐徐舒了口气:“大郎他,在不在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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