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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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室里,好多绷好的油画框像垃圾一样堆在一起。沈丁开了酒,往杯里倒了一杯,然后一滴不落,全都浇在油画框上。
    毕夏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听沈丁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我可能废了。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抱歉,没把你们变成漂亮的作品,是我的错。跟你们干一杯,算我赔罪。”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然后他坐到一堆画框旁边,举着酒杯说:“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子不行,一点都不争气,一点都不爷们。可是……可是我只会画画啊……如果我不能画画了……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干点什么?难道真的进大伯的公司?我不是那块料,进去了什么都做不好可就真的啃老了!夏夏以前老说我啃老,我还不服气。现在我知道了,离开家,离开我爸妈,我真的什么都不是……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我就应该留在画院上班。至少,至少我还有你们是不是?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一杯,给画框浇一杯,一边喃喃自语。毕夏扒着门看着,心都要碎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傲娇王子,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竟然会颓废到这样的地步。
    她没有进去阻止他喝酒。她知道沈丁这个样子,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她。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沈丁,她不能进去,又担心他,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又喝又倒的放空了一整瓶。
    然后毕夏又尾随他锁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毕夏翻来覆去睡不着。沈丁表面上似乎很顺从,她说什么他应什么。但是她并不知道,其实他的自信已经完全被击垮了。
    毕夏翻出沈丁拍卖会时候的作品名录,一页页的翻着。她不懂绘画,以前也不太在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为了帮沈丁重新找回感觉,她经常陪他在画室创作。手指一张张的触摸着名录上的画,毕夏心里忽然开了窍。
    虽然只是印刷品,但毕夏能感觉到名录上的这些画都充满了生命力。虽然有抽象的有具象的,她并不知道沈丁具体画的都是些什么,但她却能感受到画中那种热烈的拥抱生命和生活的态度。
    但是自从出院后,沈丁的画却变得毫无生气。他画的很仔细,很认真,很抠细节。可是越仔细越认真越抠,他的画就越是死气沉沉。就像是那些粗制滥造的工业流水线作品,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画的位置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要更加细致,但整幅画却是死的,看完之后就扔在一边,再也想不起来。
    毕夏忽然就悟了,这就是沈丁说的感觉吧!他没了感觉,画出来的东西哪怕再像,也就只是像而已。他有感觉的时候,就算只是一副谁都看不懂的抽象画,也能让人的心跟着颤动!
    毕夏翻身坐起来,盯着名录思考。
    以前她不懂,她觉得画一幅画和看一张照片没差别,还不如看照片呢,至少知道是什么啊!现在她知道了,原来绘画的每一笔,融入的都是画家的细腻的感觉。她想起来以前陪沈丁去艺术馆,他会在里面流连很久,甚至有些画会让他笑出声,而有些又让他感叹哀伤。
    毕夏以前总是觉得去艺术馆是最无聊的事,一张一张挂在墙上随便刷刷的颜料哪有那么多看头?当她今晚重新审视沈丁以前的作品的时候,她明白了为什么沈丁会在艺术馆流连那么久。用心的作品,每一笔都是不同的!
    她曾经悄悄的跟毕夏的妈妈商量过,要不要给沈丁约一个心理辅导。沈丁的爸爸不同意。他说:“心理辅导需要被辅导者本身有意愿才行,沈丁就算是表面答应了,内心也是抗拒的。而且大多画家不需要心理辅导。”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丁爸爸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他说:“画家的作品就是他们的心理咨询师,每一次下笔,每一次用色,每一次涂抹,都是画家在和自己的内心对话。这是一个创作的过程,更是心理补偿和疏导的过程。这个过程无需借助外力,画家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天地里找到一切所需。”
    毕夏当时并不太懂沈爸爸的这些话,也不太明白同样是一种工作,为什么绘画就是对自己内心的对话。她也很投入的工作啊,但那只能是“忘我”,哪有“对话”?
    夜深人静,毕夏躺在床上,她伸出手臂,向虚空中拥抱——沈丁,你会回来的,一定。
    虽然欠了一屁股外债,但是沈丁的爸妈是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哪怕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存款了,只要手里钱够,他们也会过好一些的生活。沈爸爸请了白班阿姨照顾家里人的一日三餐。毕夏苏果苏牧也跟着蹭吃蹭喝。
    早上大家吃完饭,沈丁一推碗筷,耷拉着脑袋站起来:“我去画室了。”
    毕夏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有点事,你先去,我稍后去找你。”
    沈丁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毕夏,似乎内心挣扎了好几下,才又垂着头说道:“好。”转身走了。苏果苏牧收拾了自己的餐具也告辞去了工作室。沈妈妈问毕夏:
    “夏夏,你一会儿有工作吗?”
    毕夏抬起头看着沈妈妈,说道:“阿姨,工作的事儿一会儿再说。我想先跟你和叔叔商量点事。”沈妈妈问:“小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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