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明 第22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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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独独他爹特立独行,整的都是能用的。
    文武的都有了,剩下士农工商里的另外几样也摆了进来,比如农户用的锄头(榻上摆不下真锄头,选的是小花锄)、工匠用的墨斗、商贾用的算盘等等。
    这些都是摆出来应应景而已,明朝设有匠籍,一旦你成了工匠,世世代代都要让儿孙当工匠,极大地限制了儿孙的就业范围。
    但凡有点追求的人都不乐意干这行。
    这还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这些玩意都是直接上真家伙!
    比如那墨斗就是真墨斗,可以在木头上弹出笔直墨线来的那种!
    文哥儿有点怀疑他爹是故意的。
    这一堆堆的,要么是劳动工具,要么是费脑的玩意,选了任何一样都是社畜命!
    好在也不是全无选择余地,旁边还有些从市面上买回来的玩具,比如一套捶丸。
    这玩意的玩法类似于高尔夫球,就是在场地里打几个窝,拿着个特制的杆子把球打进洞里。
    富贵人家家里庭院够大,直接拿在自家园子里搞场地都成,文人雅士和小孩子都爱招呼三五好友一起玩儿。
    还有一种叫谷板的玩意,属于场景diy玩具,谷板上撒着一层土,小孩子可以在上面搭小茅屋、树篱笆、种苗苗,足不出户尽情体验基建和种田的快乐。
    简直是玩泥巴的升级版!
    此外还有什么围棋、风筝、九连环、小陀螺之类的常见玩具。
    这才是正常的给孩子抓周用的宝贝!
    文哥儿瞧见那堆新鲜的玩具后两眼一亮,目光在一样样玩具上流连两圈,接着就开始哼哧哼哧往自己面前搬家。
    小孩子才不做选择,小孩子当然是全部(玩具)都要!
    只要玩具,全要玩具!
    文哥儿兴致勃勃地把玩具挨个搬完,抬头一看,他爹正看着他微笑,嘴上没说什么,就是眼神有点可怕。
    文哥儿当做没看见。
    他又看向赵氏,发现赵氏脸上的笑容有些黯淡,明显因为他只抓玩具颇为失落。
    文哥儿一顿,转头看向剩下那些社畜工具,一时不知抓哪个让他娘开心一下才好。
    照他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就是一个都不想要。
    抓周这么要紧的日子怎么能弄虚作假呢,好孩子不应该做这种事!
    都怪他爹,挑的东西太正经了,瞧着就让人害怕。
    就不能做成可可爱爱、值得收藏的小模型吗?!
    要不,他随便抓个弓马好了?
    文哥儿正举棋不定,就见谢迁掏出一枚随身带着的私印,笑着说道:“我来给文哥儿添个印章,瞧瞧文哥儿喜不喜欢。”
    印章!
    这东西在抓周时与笔墨差不多,一般代表着走官运。
    读书嘛,终极目标还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以算是殊途同归!
    不过比起他爹准备的厚厚的启蒙套餐以及文房四宝,谢迁摆出来的这枚印章就叫人顺眼多了。
    这私印用的是上等的寿山石刻成,通体盈透润泽,颜色更是宛如深秋熟透的柿子那样烂漫迷人,很有传说中的“寿山田黄”的味道。
    文哥儿伸手把那枚印章拿起来,发现底下写的是“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古人的名与字大多有紧密关联。
    比如谢迁的名字就出自《诗经》里的这首《伐木》,于是他取字时便依着诗句选了“于乔”。
    文人的私印上刻什么字全凭自己喜好,谢迁这枚印章涵盖自己名和字,已经属于非常正经的了。
    有的人在印上刻着什么“杏花春雨江南”“浮生半日闲”“听鹂深处”“孤山月色”,那就纯粹是文人之间乐于赏玩的风雅之物了。
    唐伯虎这人格外疏狂,直接给自己刻了个“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的私印。
    等到唐伯虎陷入科举舞弊案、仕途彻底无望,还曾自嘲般刻了个“南京解元”印纪念自己有过的风光时刻,每每需要卖画时就把这印章取出来,盖到自己的画作上给它增增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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