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第95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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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弦一音,鸣在心头。
    待篝火将熄,孩童愈发困顿,撷春带着他们各自回房睡觉。她将琴还回库房后,扶着楼梯回房。房中吵闹,在通铺留宿的旅人们闲谈不休,各自聊起四方见闻。白双槐与庄宝兴回得早,替她占下铺位,从自家车上取来的枕头被褥已然铺好。
    通铺最内侧的位置给她留着,旅客人们初时未察,待她蹬下布鞋躺在床上时,方才惊觉,竟有名女子与他们同宿此间。
    笑语交谈变为窃窃私语,白双槐与庄宝兴面面相觑,随即齐齐盯住旁边那些旅人。他们虽未上过战场,却也是几经艰险厮杀出的军将,只一刹的目光便足以将寻常人逼退。
    窃窃声停,屋内静得出奇。
    她拉过被褥盖在身上,稍稍翻身,能听到衣料与被褥摩擦的声响。不久,身旁又有响声,旁侧的床褥塌下——有人来。她翻过身,看到侧身躺下的张湍,两人面对着面,目光相接。
    绢花还在她鬓间,枕乱的发丝跳出,划过眉眼,斜过鼻尖,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他看到她的呼吸渐渐快了,如她指下的音调般撩人。
    鬼使神差,他抬起手,捻起那绺乱发,理顺在她的耳后。
    约是灯油耗尽,灯火在片刻挣扎后熄灭。她随灯火一同闭上眼睛,耳尖还有他的手指擦过时的落下的微弱体温。
    一宿未眠。
    夜里,旅人的鼾声、张湍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混乱交织。她听着更声,寅时初就有人踩着更声收拾行囊。张湍亦如常早起,待他起身离开,她方觉困倦,在细微的闹嚷声中沉沉睡去。
    这便睡到晌午,撷春受托送来梳洗用具,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下楼时,昨晚的女孩见她现身,匆匆跑到跟前:“阿喜姐姐,上午舒哥哥给我们写了唱词,我唱给姐姐听好不好?”
    “什么唱词?”她仍是半梦半醒的模样,难以分辨女孩话中含义。
    “就是昨天晚上,阿喜姐姐弹得曲子,舒哥哥知道我要唱给娘亲听,特意给我写了唱词。”
    张湍走近,她亦醒神。
    “擅自作主,还望莫怪。”张湍递来信纸,纸上工整落着几行歌词。
    她没有接,只在女孩身前蹲下,笑吟吟道:“姐姐带你去唱给娘亲听,姐姐也在旁边听,好不好?”
    “太好了。”女孩扑进她怀中,险些将她扑倒。
    听撷春讲,女孩的母亲埋在城郊乱坟岗,坟头楔着支破损的旧梭,梭上缠有红线,很是好找。银州城没有初一上坟的忌讳,她唤来白双槐,带女孩乘上马车,向乱葬岗去。
    三人在乱坟中好一阵搜寻,几次三番被裸出地面的骸骨绊到,她仍定心稳神,牵着女孩找到那支旧梭。数年风吹日晒,红线已褪了色,也难怪他们现下才找到。女孩在坟前跪下磕头,站起身后笑着与母亲说话唱歌。
    歌声散入风中,她忽觉惋惜——来时应将那张琴一并带来。
    等歌声停落,女孩忽而呜咽,抬袖擦着眼泪。她将女孩揽入怀中,轻轻抚过女孩脊背。
    阴云吐出雪粒,落在发间衣上。
    身后忽有几声重音,她转眼看去,几名身型壮硕、体态笨拙的汉子,抬着两卷草席抛在坟堆里。她按住女孩后脑,向白双槐递去眼色,示意他上前看看。几名汉子离开后,白双槐凑近查看。两卷草席被那汉子们抽走,坟堆间是两名衣不蔽体的女子,满身伤痕淌血,其中一人仿佛还有气息。
    白双槐解下外衣,披在那名还未断气的女子身上,将人抱回。
    “看得出是什么伤吗?”将女孩与女子送上马车后,她在车边与白双槐低声问询。
    “粗粗看过一眼,刀伤、鞭伤,还有尖钉、烙铁,不知是什么样的畜生,竟下这样的狠手。”白双槐恶声道,“娘子,我先送你回善堂,无论如何,这伙人绝不能轻饶了。”
    怎料马车未动,远处忽有蹄声。
    一队人马急急赶来,将他们围在当中。
    白双槐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在众人间迅速扫过,来者不善,看起打扮,像是山匪盗贼。
    “兄弟们说,有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带着个漂亮姑娘。”为首的人抬起马鞭指着二人,“今儿大年初一,正发愁给大哥拜年要带什么礼,你们来得刚好啊。”
    “阿喜姐姐快逃!”女孩分开车帘,“他们是山贼!”
    她回眼看去,温声问道:“你知道?”
    女孩摇摇头:“是车里这位姐姐说的,她身上的伤,就是这些山贼做的。”
    山贼们哄然大笑,马蹄高扬,马匹嘶鸣。
    白双槐侧首道:“娘子快上马。”等她上马,将套马的绳索砍断,她就能纵马先逃。
    “你们是山贼。”她却走到白双槐身前,抬眼瞥向山贼问:“在哪座山?你的大哥,又在哪间寨?”
    山贼笑个不停:“小娘们儿胆子倒是不小,想知道?跟爷回去,不就知道了?不仅让你知道,要是伺候大哥伺候得好,还能让你当两天寨主夫人,吃香喝辣,逍遥快活!”
    “寨主夫人?倒是威风。”她后退几步,抓住缰绳飞身上马:“小白,放马。你们带路,我还真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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