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上青云(科举) 第89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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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有理, 古往今来, 这探花郎要文采相貌皆俊的郎子方可当得!”
    各部官员闲话,吹捧林月贤的同时, 也有奉承林太傅之意, 京城世家中的子孙, 凡能中举靠正经功名入仕者,皆为优异, 而林太傅的孙子能中进士, 已是人中龙凤。
    按常理, 林太傅应高兴才是。
    但沈长林注意到,侧前方的林太傅腮帮上的肉鼓了鼓,似是在忍耐什么,最终沉声道。
    “肃静!陛下要来了。”
    林月贤此刻正在新贡士的第九排,那些官员的谈话和祖父的表现他全看在眼中,闻言,轻轻勾唇露出一抹冷笑,不置可否。
    紧接着,奏乐声起,伴随着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圣上临朝,百官见礼。
    “众爱卿平身。”
    圣上的声音十分低沉,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冠冕,满身威严。
    低垂的玉帘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让百官看不清圣上真正的面容,但沈长林此前见过圣上,知道这玉帘背后有一双极温和的眼眸。
    “今日乃殿试放榜之日,今科进士的名单昨日便已拟定好,但在宣布之前,朕有话要问。”
    圣上说着从龙椅上站起来,在御阶上缓缓踱步,他的身体看起来好了不少,应是金丹的作用。
    “今年春闱,策论题有三问,分别是君臣之道、边疆之安、强国富民之举,考生各抒己见,答案五花八门,但数千答卷中,朕唯对一份记忆尤深,时至今日仍然不能忘怀。”
    说到此处,圣上顿了片刻,道:“诸卿可知何否?”
    一老臣捋着颌下翘起的山羊胡须:“定是此卷文采过人,立意不凡,圣上阅之龙心大悦,是以惦念不忘。”
    “是也非也。”圣上摇头,“因为此卷犹如当头棒喝,叫朕心忧叫朕夜不能寐叫朕寝食难安!原来在此人心中,我大乾朝竟是千疮百孔!危如累卵!已然到了危亡存败之际!”
    因玉帘遮挡,沈长林看不清楚圣上的视线落于何处,但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感受到一道迫人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逡巡。
    而这视线,自是圣上的视线,目光所到之处,灼灼逼人。
    他的心没来由的快了几分,掌心微微渗出几分汗水,其实不止是沈长林,全体新贡士又有几人曾面见天颜,站在偌大的保和殿内,不少人心跳加速,脑中思绪纷扰,激动的简直要发抖。
    但沈长林飞快的收敛好思绪,深呼吸,缓缓平静下来。
    “竟有如此大胆狂悖之人,其罪当诛啊!”
    众臣静默之际,站在人群很后方的工部白主事,即白柒柒之父站出来,义愤填膺道,“我大乾建朝近三百年,国家兵强马壮,百姓生活顺遂,周围小国连连朝贺,乃古今第一之国,自然绵延千年万年,竟有无知竖子胡言乱语,臣提议,该严惩此人!”
    “……”
    白主事激动的说完,本以为会引起同僚们的符合和陛下的赞赏,可话音落下,除了大殿内回荡的呼呼风声,竟然满室寂然。
    圣上踱着方步,面上无甚表情。
    誉亲王姜逐元侯立在殿前,见此情景,内心不由嗤出一个词,蠢货,这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小商人,果然无知且粗蠢,父皇向来以仁德治国,今日是点状元的大喜之日,怎么会去为难考生。
    且《大乾律》有载,科考场上言国论政,无论写的多放肆,都不可治罪。
    白主事左瞧右看,还不知自己的马屁已拍错了位置,他出列,俯身一拜:“皇上,臣心痛啊,此子如此狂妄实在有违圣上之仁,乃不忠不义不孝不悌……”
    “白主事少歇。”内阁杨敏然有些忍不了了,喝住白主事后,对圣上拱手,“请圣上言明此子是谁,想必在场诸位,都对他十分好奇了。”
    圣上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这些脾气倔的怪老头会揣摩上意啊。
    于是他广袖一挥,坐回龙椅之上:“诸卿好奇,朕亦好奇,两个月之前,便想当面一问,今日,正是良机。”
    保和殿内诸人窃窃私语,都在猜测那位狂悖大胆的人是谁。
    “此人如此放肆,竟还过了会试?”
    “这般无状,即便过了,想必也是擦边上榜。”
    群臣议论的同时,圣上勾唇而笑:“沈长林,还不上前一步?”
    圣上一语毕,又惹得众臣哗然。
    沈长林这三字,最近两个月在华京城如雷贯耳,妇孺皆知。
    他是今科春闱的第一名,且年仅十八未及弱冠,加上这次春闱,已经连中五元,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出身,农门子弟,一家赤贫,往上数九代都没有出过读书人,纯靠寒窗苦读步步走到今日。
    更有甚者,传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专来人世间历劫。
    “学生沈长林拜见陛下。”
    “沈长林,你为何要在试卷中唱衰我大乾啊?”
    沈长林深深鞠躬:“启禀圣上,并非学生故意危言耸听,只是俱实写就,常言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学生所书或许看起来令人不舒服,但字字句句,皆是学生对大乾的关心爱护,我生于斯长于此,比任何人都希望大乾繁荣昌盛,绵延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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