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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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儿,怪我……”桓夙低下头,抱着她的头, 眼光晦暗莫名, 汹涌而深邃。
    他明知孟宓可能会早产, 应将她送到谷城派人照料, 偏偏她不让,自己便心软了,桓夙的自责孟宓没有听到,此时除了疼痛, 她的感官已经被湮没在嗡鸣和电闪雷掣般的光团里,手里抓着好像不是心爱的人的手,而是宣泄疼痛的工具。
    “啊——”
    孟宓疼得挣扎不休,老军医不便入王帐,在外头抹汗焦躁地踱来踱去,王后的孩子虽只有八月,但只要方法得当,还是极有可能保住,只是他也见过妻子生产,王后的这般苦楚,比她妻子的要厉害太甚,老军医望着那一盆盆血水,直不忍心看。
    月光隐匿在飘逸的云后。
    晦暗的光一缕缕侵袭而来。
    此时北方的天现出了冲天而起的一股明炽的火焰!
    “不好,公子民稷打过来了!”老军医背着药箱,军中无女子,他年纪老迈,反倒是最适合进入王帐的人,没忍瞧王后苦痛的生产过程,只听到帐外兵荒马乱,桓夙抬眸问,“公子民稷?”
    他被掐得手臂作痛,桓夙张开了唇,那双凉薄微染水色的唇,轻轻颤抖了番。
    月色昏暗,烛火被四下点燃,老军医背过身,“王上,公子民稷是用火攻,今晚还请王上坐镇军中指挥大局啊。”
    虽然公子民稷区区万人本不足为惧,但天寒干燥,又是北风天,那火势从远方的墨青色的山头蔓延过来,还是锐不可挡的奔腾盈沸之势,军中主将狄将军,此时人在西北,断然不可能飞来救援,良将不多,若再无桓夙指令,难保突袭之下楚营不会大乱。
    “王上!”
    桓夙的目光浓深如墨,隐忍不发。
    孟宓的呼痛声让他不忍,他的妻子,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难道能袖手离去么?
    “宓儿……”
    意识仿佛被谁用银针穿扎,聚拢了又溃散,腹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想蜷缩起来,但她明白此时是战乱之际,她的男人是楚国的王,也许,士兵们也有怀孕的妻子此时正在生产,他要统帅这支攻无不克的军队。
    “你走……”孟宓痛到了极致,绷紧了腿,“夙儿,你要走……”
    “孤不能。”
    他的身后,只剩下楚国,以及楚国里的她了。
    他不能再失去。
    母妃走的时候,他守着尸身,跪在冰冷的寒苑里,足足跪了两日,最后夏夜的燥热在闷不通气的室内酿造出湿润的腐味,有堕泪的宫女来拉他,硬是拽不动,宫人捂着泪花,看着小公子,不忍地道:“九公子,娘娘她,已经去了。”
    “九公子——求你了——”挨挨挤挤地跪了一地的宫人,他们磕着头磕出了血求他,求他让他们将那位苦命夫人的尸首运走,他最后看了眼躺在草席上面白如纸的母妃。
    “走吧。”
    从此以后,他忘记了什么是欢乐,又该如何笑。
    那些年的记忆,只剩下父王看着他时,那充满嫌弃和暗怒的目光,他的责骂,他的处罚,在桓夙的身上,还有右肩后一个凹陷的伤口作为明证。
    后来是母后将他领回了霞倚宫。
    金碧辉煌的屋子里,没有人是他可以亲近的,就连母后,也时而会因为一些事而疏远他,直至他撞见了母后与卫夷之间的事。
    作为父王的儿子,他应该将这事捅破,让父王知晓,可他没有那么做。
    母后是他在人世间最后一个还对他能敞开温暖的怀抱的人了,尽管在很大程度上,是缘于她膝下无子,将桓夙过继给她,将来便有了凭仗。
    可这世上最后的一丝温暖,都是他汲汲以求渴望抓住的。
    何况是孟宓。
    何况是她。
    “夙儿,我答应你,会永远陪着你,这一次不能骗你了……”
    孟宓闭着眼睛,好像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风吹草低,牛羊隐约,青翠绵延的一派山色风光,他们在满天橙夕晕染下骑着老黄牛慢悠悠地归来。
    欢歌笑语,在身后青色的浮动如浪的草叶间滚落。
    孩子们笑着举着肉乎乎的手求爹爹抱,他的夙儿,立在黄昏里,颀长的影子宛如一幅古旧的图卷,看得她眼眶微热,忍不住绽出最柔软的微笑,伸手也要他抱……
    会有那么一日的。
    “夙儿,我们还会儿孙满堂,会的。”
    喃喃的一句话,宛如化在深夜的雾色里,微风中,桓夙微微俯下目光,她紧攥着他的手,已经一指一指地松开了,满藏眷恋,却又果断如斯。
    “等我。”桓夙吻她的额头。
    此时稳婆被疾驰的马车终于载了来,听说是楚国的王后,半是惊吓半是惊喜地便往这儿赶,桓夙才起身,稳婆便已经冲了进来,“哎哟”一声,直将目光还停在孟宓身上的桓夙要支出去,“大王,产房多血光,您哪能待在这里,赶紧出去……”
    稳婆来时看到了火光,以为是山火,此时尚未放在心底,故而表现得不慌不忙,让孟宓深吸气,替她摆正姿势,桓夙见稳婆来了,便狠了狠心,掉头往外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帘帐被他修长的指掀开,原本该寂寥的旷野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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