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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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路折返。
    这是除夕当天,西部本来就不算繁华的省城,街上店子都关了门,路边行人行色匆匆。
    车开出城外,放眼望去,浓云密布的苍穹之下,光秃秃的黄土地一直蔓延到天边,更是,别有一番荒凉。
    小田说:“要下雪了。”
    西部冬天降水少,但天气预报还真播了这天有雪,童延嗯了声,这一场雪落下来,怕是几天都不方便出来了。
    可能是在车里闷得太久,童延头有些犯晕,开始靠着椅背养神。冷不丁的,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电视上看过的、南亚那个热带岛国的迷人风情,那是聂铮长大的地方,那样迷人的土地和海洋,会不会最终把聂铮留住?
    没多久,到了外景地,剧组那边正吆五喝六的准备开始今天的拍摄。
    饶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童延平时披个军大衣往棚子里头的避风处一缩,也不是熬不住,但这天,他真是骨头缝里都在朝外冒寒气,冻得浑身发抖。没他的通告,他看人拍戏,好不容易熬到中午。
    应了天气预报,中午,北风夹裹着雪花,呼啸着落下来。童延头疼欲裂,实在撑不下去,跟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小田回了住处。
    外景地的小宾馆条件也十分简陋,但有暖气,至少比外头暖和些。童延把小田支走,吃了颗感冒药,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他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被电话惊醒时,天已经黑了,外头的鞭炮声听起来很是热闹。
    听见小田说:“小童哥,该起来吃饭了。雪下得挺大,今天的夜戏停了,剧组晚上一起吃饭守岁。”
    童延手脚软得使不上劲儿,也知道自己病了。但在这荒凉的小镇,大雪天,还是除夕夜,出去看大夫都难,于是他索性没给人添麻烦,强打着精神说:“你自己去,我刚才泡了桶面填肚子,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这一通电话挂点,他脑子更迷糊,浑身酸痛,摊在床上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地熬着。
    不知道做了几个梦,听见有人在床边说话时,他还当自己是做梦。接着,一片冰凉落在他额头上,“这么烫?你早先没发现他发烧?”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童延强撑开眼皮。
    他眼前的画面非常模糊,可能又是个梦:本来应该远在海角之外的男人正俯身站在他床前,还带着一脸风尘仆仆的倦色。
    很奇怪,明明神志恍惚,可他居然看清了细节,男人头发上还凝着雪化成的水珠。
    接着,他身子被男人强搀起来,转瞬,毛衣被套在他头上。
    男人低沉的声线震荡在他耳边,听起来暖融融的,“走,我们去医院。”
    第60章 云泥
    童延整个人被裹起来,只留出鼻子出气。
    吃力地撩起眼皮,大地是一片苍茫的白,天是雪夜黑不透的天。
    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晃动,包括被咆哮朔风席卷的、密密匝匝的雪片,他伏在男人宽厚的肩膀。
    “嚓吱——,嚓吱——,”男人的脚深一下浅一下地踩在雪地里,步子蹒跚,但走得实在不慢。
    不远处,噼里啪啦,鞭炮脆响。
    对……这是除夕夜。
    他抬起的头只把毯子顶出一道不算宽的缝,面皮顿时刀割似的疼,连呼吸都困难。
    可他耳边还有另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慢悠悠地转头:那个本应在太平洋热情海风中、富丽厅堂里天伦和乐的男人,瞳仁映出街灯昏黄的光,像是团焦急的火,拧起的眉头和羊毛围巾落了片片白。
    再抬眼看,满头结霜。
    童延没想通聂铮为什么要背着他步行,恍惚间从发僵的唇间挤出一个字,“车……”
    男人开口,呵出的白气立刻模糊他的视线,“宾馆门口那条路车开不进,从这儿出去就有车。”
    那声音低而和煦,哄他似的。接着,聂铮又问:“冷?”
    一片白被风刮向童延的脸,落定在他下眼睑,冰凉。
    他脸立刻埋下去,圈住男人脖子的胳膊收得更紧,“不冷……”
    隆冬之夜,北风呼啸,摧枯拉朽。
    西部荒凉的小镇,路过零星的几户人家,童延似乎听见有什么在风里坍塌。
    他们离公路已经不远,可这样的路,他好像又希冀能一直走下去。
    童延意识迷糊,头垂着,却被倒映的雪光晃花了眼,不对……对……
    要是,他不是背聂铮背着,就好了。
    几年后,把童延送上影帝宝座的那部戏,演绎的是另一位已故影帝的人生。
    那位影帝故去的六个月前,曾去加拿大看望已嫁作他人妇的前妻,看望自己深爱的女人。
    那是这对男女最后一次见面,影帝当天的日记有这样一段话:
    “她送我走的那天,天降大雪,我们没撑伞。她门口的那条路真短,走完整条街,漫天风雪也白不了头,只朝眼眶一落,就化了。”
    如果说齐厦的打戏是短板,童延的感情戏则一直是天坑。可唯有那一部电影,他感情充沛到爆发。
    从小镇到省城路程只有二十多公里,这样的天气,车小心行驶,相较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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