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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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然见到两人,他激动得像个孩子,呜呜哭个不停。两人安抚好一阵,他才渐渐平静下来,迫不及待打开故乡的酒,品了一口,忍不住又老泪纵横,“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青坪的味道。”
    严冰寄虹亦觉心酸。
    胡主簿请他们吃饭,掏银子叫衙役去买点下酒菜,衙役跑了半天只买回一点羊头肉,还不够一人份的。胡主簿七拼八凑了几碟咸菜,待客委实寒碜,但已是最好的伙食了。他倒上三杯酒,“如今白岭的食物匮乏得很,你们别嫌弃,陪一陪我这老头子吧。”
    想不到同属大梁,南北境况竟迥异至此。严冰问:“我听说白岭仍在官军辖下,但看这光景,似乎遭过劫难?”
    胡主簿喟叹,“是啊。这边的军队调去支援北方后,渐渐就有流匪拉帮结派,官府压不住,去年攻进城里,杀了好几个官。后来临近的官军增援,流匪就跑了。但……唉,总还有这么一天的。”
    严冰默然。胡主簿说得没错,白岭的守备如此糟糕,一旦匪军来袭,铁定城破人亡。
    胡主簿问起青坪近况,听说家乡依旧安宁,越发思乡情切,连饮数杯,哽咽不止。严冰劝他少喝些,保重身体,他唏嘘道:“我早过了天命之年了,平静了大半辈子,不想临老难得善终。你不用劝,就让我多喝几口吧,谁知道哪天就再也喝不上了。”
    一番话说得严冰寄虹眼圈都红了。严冰抛开戒酒的禁律,陪胡主簿喝了几杯,寄虹没有阻止,反而同饮作陪。
    这次之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活着相聚了。
    饭后,胡主簿提醒说:“不要久待,据说前几日金胡子又打了一个胜仗,距这里也就两百里地,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辞别胡主簿,严冰带寄虹往城北去,她问:“这是去哪里?”
    严冰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去看一看还在不在。”
    走到一处大宅子前头,他停下脚步,舒了口气却又叹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在。”
    寄虹抬头,门上破败的匾额镏金的大字已经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严府”两字的痕迹。她惊讶地望向严冰,原来这里是他的家。
    砖瓦有部分已经脱落,大门紧闭,栓着生锈的铁锁,封条的印迹渗进门上的伤痕。严冰抚门追昔,百感交集。
    曾经的灾祸与如今的战争叠加之下,严府依旧屹立不倒。
    遗憾的是,两人进不了门。严冰只能围着院墙追忆旧日时光,走了一圈又一圈,絮絮地跟寄虹讲述发生在墙里的点点滴滴,有少年时的糗事,也有青年时的乐事,但没有抄家时的事。
    再次回到这里,他发觉,过去那些痛楚,他能够学着遗忘了。
    寄虹跟随他的脚印,柔顺地聆听。左边沧桑的墙里是过去的他,右边低沉的声音里是现在的他,两个他奇妙地在她的心中合二为一了。
    严冰说:“我还想去祭拜一下父母。”
    寄虹没多想,脱口说:“我陪你去。”
    他眼神一跳,探究地看她一眼。
    她突然明白过来,那不等于自认是严家……儿媳了吗?不禁有些羞窘,“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冰“哦”了一声,收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大概是下葬时太过仓促的缘故,严家的墓地并不若寄虹想象中奢侈。她远远看着严冰在墓前端端正正地磕头,然后以酒祭洒,日暮西山,将青松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淹没了他的容颜。
    她忽然忆起很久之前,陪她偷偷进入霍宅的严冰,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中,多半是哭过的。
    那时的他,想起了什么?是同样被抄的家宅,还是同样离世的亲人?
    她心中忽然一片汪洋。
    两年了,这是严冰第一次祭拜父母。在船上的时候,他攒了好多好多话要对他们说,但到了这里,只剩一句话,“儿子很……好……”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在耳边盘旋,宛若低泣。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他转头,柔软的小手恰好抚过他的眼下,抹去一道湿意。
    寄虹温柔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严冰顿时石化了,好半天才回魂,急忙拉起已经敬完酒的寄虹,“你、你、你……什么……意思?”
    她眼波横斜,“不懂啊——那就算了。”
    “可你刚才说你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寄虹娇嗔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说这话时双颊一片红云。
    严冰若再听不明白就该自刎谢罪了。他欣喜若狂,冲口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古怪的表白场所和最没意思的表白情话了。
    回到码头,昏暗夜色里沙坤都能看出两人不同寻常的喜色。“哈哈哈,大天白日的也拿下啦,行啊兄弟!来说说说说!”
    严冰那叫一个窘,“不是你想的那样……上船吧。”
    岸边水浅,大船不能直接停靠,抛锚在稍远的深水区,来往需用小船接送。沙坤却拦着严冰不叫上船,非要听个究竟。
    寄虹登上小船,解开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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