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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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妮彻底沉寂了,在微笑中咽了气。
    茫茫世界中,一个承载感情的生命逝去了。
    她实现了自己的信仰。她很幸运。
    赫伦攥紧红戒,处于一种相当复杂的情绪里。如果情绪以色彩示人,他的情绪必定是五颜六色、甚至乌烟瘴气的。痛苦与喜悦交织,使他貌似催生出两个灵魂:一边灵魂在为范妮痛哭流涕,另一边就在吻着红戒欢呼雀跃。
    ——他失去了母亲,却保住了波利奥。
    他的命运,在此刻彻底改写。
    赫伦面容扭曲,心思上天下海般震荡,再如膨胀的岩浆般绽裂开来,控制不住地狂喷而出。他浑身发热,出了一层汗,心跳声重得钻进脑际。他的当下心境很难定义,非要说的话便是激动,狂烈的激动。
    他激动得浑身哆嗦,喉咙里发出嘶吼,眉眼流露出痛楚。
    这一刻他有所意识,人的情感就像那不勒斯的深海,或是庞贝城的火山,永无枯竭之时。
    他无力地站起身,拽住垂坠的帷幔,双腿摇晃着。火般的喜悦撞击冰般的痛苦,情绪波动使他无所归依。他的心跳重而快,似要骤然停止或破胸而出。他眼冒金星,有些恐惧,无法控制身体;象一个遭遇海难的渔民,亟待有路过船只给予援手。
    他处于人生情感的一处高峰。
    所有潜伏的念头浮现脑中,他辨认不清真正所想。在恍惚中,他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名字:
    “卢卡斯……”
    喊出这个名字,大抵是出于本能,或是长久养成的习惯。
    第40章 蓝玛瑙金戒指
    卢卡斯听到他的低唤,连忙走进来,挽住主人的肩膀。
    他没有穿斗篷,健壮的身体使他很难感觉到冷。于是,粗布之下的体温穿透而来,将赫伦包裹得紧紧实实,如骨朵包紧花蕊,如胞衣包裹胚胎。
    无意识地,赫伦将后背贴上卢卡斯的胸膛,几乎半靠在他身上。这类同于寻求庇护的行为,甚至是隐晦的撒娇。他好象要寻求什么慰藉,侧过身,一手环住卢卡斯的腰,另一只扒着他的肩膀,下巴嵌进他的锁骨窝。他撕碎了作为主人的脸孔,在卢卡斯耳边呜咽着,迫切需要安抚,软弱而狼狈,好象一位尊贵的神只跌下高高在上的坐坛。
    卢卡斯睫毛打颤,哆嗦地抬起手,僵在空中片刻,最终还是搂住了他的腰。
    赫伦的指甲扎进他的皮肉,咬住他的肩膀,用力捶他的后背,来宣泄积郁的情感。他将所有伪装卸下,纯粹而激荡。
    在卢卡斯眼中,他的灵魂不着寸缕,赤身裸体。
    他闷着声搂紧他,默默承受他的捶打和啃咬……
    许久,赫伦恍惚地松开他,怔怔地盯着牙印,手指抚了几下。
    “我不疼。”卢卡斯微笑起来。
    赫伦瞄他一眼,转过身来,盯向跪伏床边的女奴。
    弗利缇娜已泪流满面。她握起范妮的手,胡乱地亲吻,双肩痉挛似的抖动,黝黑的脸有点发紫。她哭得涕泗横流,哭声跌宕如越山穿海,歇斯底里时还会凶狠地抽自己耳光,纵使耳鸣也不停手。
    她服侍范妮已经十年,不离身侧。她得知红戒的存在,也深知它的重要性。
    悔恨象浓稠的热油,从她灵魂里流出;她被布鲁图斯以爱的谎言利用,忠心之人成了最有用的内奸。
    “上天啊!”她口齿不清地说,“我做了什么?!我差点害了我的主人……那个该死的布鲁图斯……妄语的恶徒应当立刻掉入地狱……”
    她愤愤地骂着,面容显出一丝坚定。她颤抖地直起身,一把拽掉红宝石耳环,顿时双耳溅血,鲜血成道流进脖颈。她的额头上青筋凸起,表情凝重,好象一个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士兵,疼痛于她无影响。
    “我是个罪恶的女奴,我要为我的主人殉葬……”她低吼着,颤巍巍地站起,抓起桌上的剪刀。
    “拦住她!”赫伦看出她自杀的意图。
    卢卡斯跨过去,一把夺过剪刀。她被掀倒在地,咚地一声,剪刀擦着她的脖子抵撞地板,一道浅浅的血痕。这颇有点警告的意味。
    赫伦叹了口气,“你被奸恶之徒欺骗,照理说也是受害者。我母亲病重时,你对她无微不至,深得她的欢心。所以,我会为你拟释放令。从今以后,你是荣幸的罗马公民。”
    他顿了顿,“但鉴于你的识人不清,我剔除你拥有嫁妆的特权。我相信你获释后,靠着勤劳的双手,总能填饱肚子。”
    弗利缇娜愣了片刻,端正了跪姿,嘴里重复感激的话,含糊不清的。她将脸埋进手掌,痛哭流涕,鼻涕眼泪都从指缝流淌。她像要把全身的水都哭出来,不仅仅有对主人的羞愧,更多是被欺骗的怨恨。
    片刻后,她捧起带血的红耳环,双手献给赫伦。
    她脊背绷紧,身体也不再颤抖,神情严肃而凝重;象一位信奉邪教多年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改变信仰,终归光明的疲惫教徒。
    赫伦接过来,为她拟了释放令。
    ……
    当天下午,赫伦就组织奴隶,去城外将范妮葬进族陵。
    更准确地说,是将母亲与父亲合葬。
    族陵还是一如既往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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