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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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肺腑之言。
    抬眼一看,这地方是如此熟悉,可从明日起,这偌大一个得闲殿在她眼中又将是另外一番风景。她终究得学着反抗,不管有效还是无效。
    第34章 豁然开朗
    阿宁于五月初三, 再度拜访了伯毅候府,彼时萧贺乾正躺在园中长藤椅上, 一手取些鸟食逗弄着闻讯而来的乌鸦, 他眼中隐有点点笑意。
    像是取笑着手下因着一把廉价的鸟食便任他摆弄的鸟儿们, 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愉悦感。
    他的脸色红润,前些日子还尚且凹陷下去的脸颊渐渐丰满起来, 如外人所言,是在渐渐变好。
    阿宁不吭一声地走过去, 纵使她脚步踏的极轻依然惊醒了那群觅食中的乌鸦, 总归生命之忧大过果腹之欲,原本围绕于萧贺乾指尖的小东西们被她翩然踏来的脚步声惊醒, 扑闪着翅膀, 一边咿咿呀呀地往四周飞散开来。
    萧贺乾略显埋汰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啧”。
    阿宁身着一袭素色长袍, 肩上跨有一棉包, 她半蹲下身子,执起他空余的一只手细细把着脉,萧贺乾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望着不远处清澈的鱼池发了呆。
    “侯爷近日来感觉如何?”
    指下脉络紊乱, 时快时慢, 是以大凶之兆。
    萧贺乾嗤嗤笑了一声:
    “姑姑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等客套话。”
    阿宁也笑:
    “年纪渐长,倒也少了些棱角。”
    萧贺乾赞同地点点头,犹记得从前见她,是如何飒爽飘然的一个女子, 爱憎分明,却也灵性十足。
    一去经年,人也总该有点变化,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尽往如意的方向去了。
    静默许久,萧贺乾问道:
    “我听府上小厮道,他这几日对我的病情尤为关注,平日里游山玩水惯了,眼下害了病长居在家竟意外得了回叔侄情谊,委实值当。”
    阿宁笑而不答,薛贺乾幽幽问道:
    “你这样骗他,届时我若去了,他定不会轻易原谅你。”
    阿宁头也不抬,回了他:
    “哦?我还以为这是侯爷暗示阿宁的意思呢。”
    眉眼相对,滋滋作响。
    萧贺乾先垂下眼,哈哈一笑:
    “正如姑姑所说,年纪长了,便也看开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人多了,热闹了,反而不快活。”
    阿宁复往他手臂下扎了这么一针,听见他猝不及防地痛哼了一声,她面色微变渐趋柔和,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地轻吟:
    “果然是留着同样的血,连怕的东西都是一样。”
    临行前,阿宁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忠告’:
    “人生在世,走时也求个清清白白,莫留遗憾。”
    遗憾?
    这句话让萧贺乾略微发怔,良久,终陷入沉默。
    人生在世,纵使自诩洒脱至极,无爱无恨无情无义,可这也不过去蒙骗自己的说辞,一路走来,又何曾不留一点遗憾?
    夜深渐微凉,适逢下午短暂地下了一场毛毛细雨,这雨并不大,纵使信不雨下也非难事。
    它反而如一把沾了湿气的广阔的大扫帚,将满地的干燥与闷热扫走,所经之地,留下雨露占了泥尘所散出的味道。
    而雨夜,也总是让人遐想无边,数年前那站在身前清俊颀长的少年依稀好似在眼前。
    “奶奶。”
    一声轻唤,惊醒梦中人,她略微将双眼睁开,眼角的细纹随着她动作而极有规律地蜿蜒律动着。
    眼角长了条细蛇,年纪越长,人是越来越无力,蛇却越来越张狂,恨不得申展开了自己每寸细长的身子热切地叫嚣着。
    总归是上了年纪了,可这半晌绮梦又是如何回事呢当真羞于启齿。
    婉柔为她披上一层薄被:“前些日子您便怨道头有些疼,怎么现在还生生靠在床边小憩?可万万不得在受了凉才行。”
    九姑娘点点头,问道:
    “如何,你在得闲苑住了也有三日了,这内务总管的头衔可还戴地顺畅。”
    “不过一些寻常小事,较之平日里清闲了些,可若忙起来也够呛,不过大抵都是些无足挂齿之事,对了,您下午可有何事?”
    “怎么了?”
    婉柔道:“也无甚大事,只是近日来身子有些乏,想让您给炖一盅药膳。”
    九姑娘眯着眼想了想,道:
    “方才倒是没事的,不过眼下是有了。”
    “恩?” 眼前人略显困惑:
    “您可是要出宫?又去作甚?”
    九姑娘吐出一声呢喃,轻语,倒不真切:
    “去碎梦。”
    去亲手打破方才那一场荒唐的,陈年旧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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