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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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恰好拦下一场险些两败俱伤的决战。
    纪清晏看得清清楚楚,色空在最后关头留了力,无异于在这为世俗不容的事上留了情。
    赵冰蛾得胜之后满心欢喜而去,纪清晏思前想后,没有急着回忘尘峰,而是悄然潜入了无相寺。
    纪清晏没想到,色空回寺第一天夜里,就向方丈、座元和执法僧长老坦诚了一切,连同他动心乱意、破戒识色之事也没隐瞒,额头重重磕在石板地上,身体伏地,道:“弟子有负师长、有辱佛门,合该受罚,不敢累及师长,全然受之,绝不推脱。”
    方丈大惊,座元震怒,一百八十杖重重打下,纪清晏藏在暗处看在眼里,都能闻到不断变浓的血腥气。
    然而,自始至终,色空没运内力抵挡,也没呼痛求饶,只是咬紧牙关生生受着,每杖便是一句阿弥陀佛。等到一百八十杖后,他已然皮开肉绽,语不成调。
    方丈乃是他授业之师,又叹又惜:“痴儿啊,你念着‘阿弥陀佛’,怎地不能动心忍性,摒弃俗念,反而犯下这等错事?”
    “阿弥……陀佛……”色空伏在地上,勉强撑起身体,闻言已泪流满面,缓缓合掌,道:“师父……念佛无难事,所难在一心;一心亦无难,难在断爱恨(注3)……但心持正,人间何处,不是伽蓝?”
    他泣不成声,却出言无悔。
    纪清晏终于晓得,色空之所以愿意输给赵冰蛾,根本就是因为他此番回来请罪为一、破门为二,早已做下了弃戒还俗、给她交待的决定。
    一时间心潮起伏,纪清晏不知道自己该提心还是该松口气,然而没等他想好,突然就有人闯入无相寺,带来了一个消息——
    挽月刀主何怜月,真实身份是葬魂宫主赫连沉亲妹,“罗刹女”赵冰蛾。
    那一刻,所有人惊立当场,纪清晏下意识去看色空,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片空白。
    十天之内,白道各大门派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曾经看无相寺笑话的人、抱有成全宽容之心的人俱都变了一番面目。有人说妖女居心叵测,是故意要侮辱无相寺;也有人说妖女不知廉耻,勾引佛门子弟为人不齿……
    种种阴谋论调铺天盖地,掩埋了简单纯粹的风流真情,只留下为人唾弃的别有用心。
    少数几个不同的声音,就像浪花在海中打了个扑腾,转眼就被湮没大流之下,成就了最后的同心协力。
    赵冰蛾来无相寺的那一天,寺内剑拔弩张,不知多少义愤填膺之辈想冲出去把她捉拿到手,不论死活。
    挡在千夫所指之前的,只有一个僧人。
    色空背后抵着门,听着赵冰蛾的拍门怒喊,他用尽平生所学寸步不移,把想要破门而出的刀光剑影都圈在两拳之间,口中只道:“阿弥陀佛。”
    于是纪清晏逼走了赵冰蛾。
    他不知道色空今日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惩处,只知道如果赵冰蛾不走,色空所做的一切就真成了空,自己他日回想此事也必然会因不曾作为而后悔。
    曾经,纪清晏是不喜赘言;如今,他是不能多说。
    赵冰蛾刚被他逼走,各派侠士就紧追下山,纪清晏面对着千夫所指,不置一词,径自拂袖而去。
    旁人如何说,在纪清晏看来都无干系,终归是人在做天在看,立身持正比巧言令色总要真实。
    他已做了自己应行之事,全了该尽之情,哪怕此后物是人非,也万事已休。
    纪清晏只是有些可惜。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事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注4)
    青山荒冢说:
    注1:出自王国维《浣溪沙》。
    注2:出自《爱欲缠绵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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