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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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用指头替他抹掉,笑着说:“口红好吃是吗?”
    “因为是谢太太,方才显得可口。”
    她这才明了:当初那类话果然是他指示的。心头一动,问道:“汴杰明呢。”
    “回英国了。”
    “公假,还是上海任期满了?”
    “不再做老番。”
    老番便是殖民主义侵略者的俗称。
    他用了比较委婉的措辞,楚望还是大略听出来,数月前公审革职服刑的百余替罪低级军官,汴杰明也在其列。
    见她低头沉默,谢择益说,“不必可惜。来上海第三月,执行任务误伤一个锅炉工,二十三个弹孔穿身当场死在他面前,上海官员摆摆手说‘是他运气不好’。不费口舌,轻轻松松,此生第一桩命案就此抹去,连半点心理负担的余地也不留给他。因此,后来陆陆续续不再将这当回事,稍不满意当街殴打贫民的事做过不少,手头枉死的中国人也绝不止一两个。再后来,包养临时政府送到宴会上的欢场女人,轻轻松松将他一百镑薪水花个精光。他多的是排场,钱从哪里来,我从未打听过。走私大烟,从流落上海街头白俄贵族手头买卖人口想必也有过。”
    楚望听得感慨。这番话和谢择益在红十字医院同自己剖白时多么相似。
    尔后他又说,“同校三年,毕业与我一同从美国来租界。来上海之前,在金山与温哥华被罢工苦力扔石头砸,也从未看低过任何一个华人。在纽约哈德逊时,连同女孩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租界真是厉害。”
    最可怕的不是歧视,而是中国人自己也认同自己应低人一等,将尊严拱手送人,茫眼看自己与同胞任人践踏。
    所以他才这么仇恨租界,冒着被冠以间谍罪名的危险,也要奋力一搏,让它早日消失?
    他突如其来又无比强烈的正义感究竟从何而来,楚望仍旧想不明白。
    火油炉子无线电里播报着上海即时新闻,“……所有自道光二十三年及二十六年起、五口通商开放以后在上海购置的土地,将在八年以内归还上海市政府……”
    她“啪”一声将开关摁上,骤然问道:“谢先生,你究竟效忠哪一国?”
    谢择益笑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我从不当自己是英国人,也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她将他死死盯着,“所以你这么做,仅仅是为你自己,及你文化认同的国度减轻负罪感?”
    “一小部分。”
    “另一大部分呢?”
    他转头,微微眯起眼:“是你告诉我应当怎么做的。”
    她愣住,“几时告诉过你这种事?”
    这时车已驶入派克弄,在离葛公馆不远处停下。
    “到家了,快下车去。”
    见她不为所动,坐在副驾驶室里求知若渴的盯着自己,谢择益无奈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在这里回答你。请回家去好好想一想。”
    她终于不再追问,长叹口气拉动车门,一脚踏出去了,又回头问:“最近仍很忙么?”
    “有一些。一群英国人等着拿我是问。”
    “不会太为难你吧?”
    “倒不会,请太太放心,整个上海,军衔没人再高过谢先生,英领事都须看我脸色做事。”他微笑。
    太好了。将在外军令不受,第二个可以肆无忌惮在远东属地里横行霸道的朱尔查。
    当初连朱尔查都敢违拗的这名上尉,如今亲手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撬掉,自己坐了上去。
    她单脚半跪副驾驶座,俯身,揪着他的军装领带,扯过来,将他嘴唇与脸颊亲得花里胡哨。
    亲完替他将领带与纽扣重新整理一次,盯着他问道,“谢先生,下次约会是在什么时候?”
    他笑道:“下回,将你自娘家接去新房。”
    她点点头,关上车门大步离开。
    ——
    葛太太果然在餐桌上等着她,问,“谢择益送你回来?”
    她如实禀报,“见面时间统共十分钟。”
    葛太太斜睨她一眼,一副懒待理她的表情。
    又问,“那小子有无告诉你,林俞那外室上谢鸿跟前去闹过?”
    楚望坐下来同她一道吃玉环柚,“闹什么?”
    “要钱。”
    她抬眼一想,得出结论:“聘礼。”
    “我还真小看了她。”葛太太哼笑。
    “谢爵士有没有被女人梨花带雨打动?”
    葛太太白她一眼,“她想从谢鸿那里捞半点油水,比从我这里不知难多少倍。简直白日做梦,直给家仆扛起来扔出门去。”
    一个女人孤身闯贼窝,不仅钱没捞着,还不知遭了多少奚落。啊,那可真惨。她边吃边想。
    葛太太又说,“郑家人亲眼见到她女儿夜里十点同英国军官手挽手从跳舞场离开,上门询问她是否要退婚,她答应的太爽快,根本不知林俞为凑你嫁妆已经山穷水尽,根本贴补不出这笔聘礼钱,为此大发雷霆说她教坏女儿。”
    楚望撇撇嘴,“怪他自己,眼光太差。”
    “蛇鼠一窝。”葛太太又说,“这几日少出门,谨防林俞走投无路,问你讨钱补贴郑家礼金。”
    楚望想起林俞平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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