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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新而湿漉漉的早晨,她从睡梦中醒来,麻木的睁着眼。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斑驳的、有太多脱落墙皮的灰色屋顶,以及,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鼻腔里吸着冰冷的空气,脑袋蹭了蹭舒适不失温暖的枕头,她侧过头去。
    轻薄的白窗帘被风吹拂得像海浪般浮动,青色的晨光斑驳的印在阴暗的墙壁上,与她面碰面的,是一个熟睡的年轻日耳曼男人。
    他真的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一张稚嫩却缺少保养的脸:淡金色的头发,卷卷的;长长的眼睛紧闭着,密密的睫毛绒绒的;优美的鼻梁曲线,薄唇。
    她坐起身来,看着地上散落的灰色国防陆军短外套,凌乱又张扬的躺在那儿,昨夜是他颤抖着手,一颗一颗的解着扣子,干净瘦削却粗糙的手......一条德国陆军标配的武装带,是她按着他的腰连解带扯下来的,他的掌心全是汗,另一只手还好笑的抓着床单......黑色的皮靴子,一只在床下,另一只却躺在木头桌上,那是昨晚他迫不及待的脱掉的鞋,之后他爬上床,拥向她,她望着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与他唇齿磨蹭......
    她在他睡梦中离开了。
    昨夜不过是两个无名小卒的春宵一刻罢了。
    一家老式的地下酒馆。
    她围着薄薄的纱巾,披着一身泥红色的大衣,扣着一顶贵妇帽子,边点烟边拐了进去。刚下到楼梯的最后一节,便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她用力的吸着烟卷,两腮都缩起来了,翻着眼皮回瞄了那目光一眼,随即走过去坐在那男人对面。
    灰色格子贝雷帽,黑色短发,一张还算端正的法国人标准长相,以及一个强壮到把衬衫都撑起来的身体。
    还不等她多抽几口烟,对面的男人冷冷的开口。
    “你是不是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个纳粹军妓?”
    “可能。”她毫不在意的回答。
    “那些和你上床的德国鬼子,你喜欢他们?”
    “还行。”
    “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一滩臭肉,你知道吗。”
    终于,她睁大了眼睛挑高了眉,像是给面部伸了一个懒洋洋的懒腰,随后眼皮和眉毛又很快放下的回到了平时的慵懒样,她弹了弹烟灰,说:“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可以每天那么有生气?”
    “苏珊娜别忘了你是谁,你是不是不想复仇了?”
    “复仇?向谁复仇?”她吐出了一口眼圈,平静地说道,“满城的德国人,我没想好先对哪个下手。”
    彼得皱着眉看了她这幅无赖的样子好一会儿,说道:“我想我们是找错了人,你不配为我们、为祖国效力。”
    “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你们组织里的人,好吗。”她在桌子上撵灭了烟头,啐一口烟雾,“你们不过也就看中了我是个婊子,能为你们所用,去做那些你们不耻去做的恶心事,去干那些你们想得到却又不想付出的买卖不是吗。到现在,开始指责我了!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爱过我的国家,可悲是,我的国家从来却不爱我。”
    她怒目圆瞪,上下眼白都露出来了的那种瞪,彼得还从她绿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望见了自己。
    两人保持着这种状态长久的静默。
    终于彼得还是先开口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现在是个危险的人了,你知道的事情不多也不少,所以以后你不光要小心德国人,还要小心我们。”
    “这是祖国抛弃我了的意思?”她问。
    “它只是不再需要你了。”说完,彼得离开了。
    她把彼得剩下没喝完的咖啡一饮而尽,这也算是把早饭吃完了。还没走出酒馆,外面却下雨了,苏珊娜没有伞,只得抱着双臂快步穿行于街道中。
    当苏珊娜走回自己所住的小公寓楼时,浑身都湿透了。
    “你去哪了?”
    熟悉的嗓音。
    她揉了揉被水模糊的双眼,才看见那男人从公寓楼门的台阶上跃下来,踏着飞溅的水花朝她而来。她以为他走了,像无数个其他人一样。
    “遛弯去了。”她答。
    “快走吧!”他冒着雨,和她一样。他绷直了比她高一个多头的身体,紧挨着她身侧一手护住她头顶,仿佛这样她就不会挨淋了似的。
    两人湿漉漉的挤进了狭小的公寓楼道里。她狼狈的挤着外套衣角上的水,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他还很高兴似的。
    “你笑什么?”她抬头问。
    “我不知道你去哪了,所以只能在这儿等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冒雨回来了。”他骨节明显的手指插进前额的头发里,大手向后撸了一把湿漉漉的金发,眨着那双灰色的眼睛,抿着唇笑着。冰冷的雨顺着他的发丝滑下额头,再沿着鼻梁,直到在鼻尖滴落下去。
    她没理他,径直的往楼上走。他正了正身姿,步伐端正的跟了上去。她在二楼的房间门口翻找钥匙,他安静的站在她身后,等着她找。
    “你为什么锁门?”她问。
    “我在下面等,怕不安全。”
    “你是想离开才锁了门,却发现外面下雨了,所以只能一直在楼下等雨停吧。”她找出了那把铁钥匙,插进去拧着它,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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