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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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然和郁父不怎么亲近,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像宁静兰那样虐待过自己,甚至有时候给予他的温情比宁静兰给他的还要多,所以他会难过和震惊。
    然而当郁裴习惯性地往书包里掏药时,却发现他的气雾剂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想去药柜里拿药,路上却碰到正在哼歌跳舞的宁静兰。
    宁静兰看到他出现,对他笑了一下,走过来扶他。
    郁裴毫无防备,由她搀扶着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宁静兰却忽然松开了手。
    郁裴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前,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回头看一眼宁静兰,却都没有机会,只有当旋转的世界停下,他静静地躺在楼梯脚时,才能仰着头,怔怔地望着她。
    他没有近视,所以他能看到宁静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是他期待了很久了,属于他的温柔笑容。
    宁静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喘息着,在菲佣尖叫着冲上来扶他,忙上忙下地打救护车电话时也是那样冷漠而温柔地笑着。
    恍惚之间,他听到菲佣们说药柜里没有药了,也听到菲佣问他小少爷您的药呢。
    是啊,他的药呢?
    郁裴回答不上来,他对宁静兰所有感觉,从渴慕希冀,到崩溃绝望,最后又变为安静淡然。他闭上眼睛时,好像又听到了宁静兰哄骗他,让他签署股份自愿转让说明书时的话语,她总是能这样,在说着甜言蜜语迷惑你的时候,顺便递上来一把锋利的刀刃。他早该知道的,宁静兰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只是他记不住教训而已。
    郁父死亡后续的原因也逐渐清晰明了,郁母趁他在家时偷偷拿走了他衣服里的气雾剂,郁父出门前发现自己的气雾剂不见了,当然会从药柜里重新拿走一瓶,只不过那瓶气雾剂是被宁静兰从郁裴手里骗走喷空后的空瓶而已。
    而郁父在拿走对自己这么重要的药时,也不会检查一下它是否还能正常使用,活该他死了,他比郁裴还蠢。这是宁静兰在接受警察审问时的原话。
    郁卿听了全程的审讯,所以郁卿才会宁愿让人把和郁母有关的所有家具搬离郁宅,再让人给她和郁父的房间重新上漆翻新,清空他们在这个家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也绝对不让宁静兰离开医院。
    而宁静兰这样对他,他都不恨宁静兰,可宁静兰那样恨他,恨到想要杀了他,在宁二叔问他有没有去看过郁母时,郁裴都想不管不顾地对他大喊,他为什么要去看宁静兰,为了让她再杀死他一次吗?
    他选择给宁静兰最后的体面,所以什么都没说,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妄想蘸着他的痛苦多吃一口血肉馒头,这样的人是真的恶心。
    郁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有些不能呼吸,不得已从双臂间抬起头来,脸上湿热的水汽触到冰凉的夜风,瞬间变得冰冷无比,郁裴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今晚的天空晴朗无云,银色的月光从天上倾泻而下,十分明亮。
    他的房间旁边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它的枝杈把月光切成或明或暗的碎块,从缝隙间落下,照射在裸.露出石头上,而南方的夏天还没完全过去,郁裴却觉得四周充满了凛冽寒冷的空气,只要他深深呼吸,就会被呛到,那些冰冷的空气钻入他的肺腑,冻麻了他的内脏。
    可今晚,他本该是坐在这里和洛长洲打个电话,说一句晚安然后安然入睡的,但那个电话却让他心情瞬间低入深谷,让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待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哭。
    郁裴抬头望着月亮,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茫然又无措的恨意,那恨意不是对宁静兰的,也不是对宁二叔的,而是对自己的。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没用,让这些负面情绪侵占他的思绪,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他现在的生活是这样美好,他有至亲的亲人,有至交的好友陪伴,还有个和他相爱的恋人,他不能再让自己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否则他濒死又活过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没有意义,委屈难过的时候蜷在角落也没有意义,落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雪不知道有多少场,如果不能从雪地里跑出,就会被落下的雪花渐渐埋住,无法跑向春天,再也无法感知到温暖。
    因为没有特殊意外的话,人是很难失忆的,就像他曾经那么迫切地想要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忘记和宁静兰有关的一切,可即使抑郁症病人的记忆力会变得很差,他也没能忘记想要忘记的这些记忆,这些记忆偏偏还融入了他的血肉,包含着所有有关过去记忆碎片,在他血管中流淌,沉默着与他交缠一生。
    但是这一切最终都会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这不可抗拒的洪流冲刷变淡,不能遗忘的话,就要学会面对,直到它再也无法在你结痂的伤口上带来洒盐般的疼痛。
    郁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眼泪擦干,去浴室洗了一把脸,然后回来把手机捡起,给郁卿打了个电话。
    “哥哥。”郁裴的声音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哭腔,却还带着沙哑。
    郁卿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问他:“怎么了,阿裴?这么晚还没睡?”
    “嗯。”郁裴低低地应了一声,“二叔给我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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