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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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醉仙楼》拿出来说了。
    秦梅香默然。
    他从小学戏,正经的不正经的师父,有过好几位。传他醉仙楼的那位徐师父,是梆子戏艺人,一生最得意的两出戏,其一是《梵王宫》,其二就是《醉仙楼》。因为都是难戏,能学成的徒弟一共也没有几个,所以传起戏来倒也不那么藏私——反正教了也未必能练成。江湖戏班,从前走南闯北地讨生活,本来就困苦。这位徐师父识人不善,盛年时被人骗光积蓄郁郁而终。
    他当年待秦梅香几乎算是虐待。班中赶戏,十岁的秦梅香绑跷一走就是三四十里,磨得双脚鲜血淋漓。一旦被发现偷偷松了跷,立刻就要遭到毒打。徐师父打人是用一根二尺长的崖柏棍,秦梅香每次挨打都要昏死过去。相比之下,杨清菡那根小鞭子简直是温柔至极。然而过硬的跷功也是这么练出来的。秦梅香本行是青衣,如今戏路宽广,全拜幼时那段极苦的学艺经历。
    因为功夫得来不易,所以尽管对这位师父感情复杂,对学到的戏,秦梅香却始终很珍惜。有时夜阑人静,也不免思绪万千。他真怕这两出戏断在自己手上。
    这两出戏,杨清菡都给秦梅香看过。醉仙楼里的九花娘属于刺杀旦,杨清菡虽然不演这出戏,但对这一类的戏拿捏很准,所以能给秦梅香许多有益的建议。但是梵王宫算是梆子戏乱弹一类的戏,秦梅香的角色是个活泼至极的少女,与本人性情气质都相差很大。这就注定了他若想在出戏上有所成,比那些本性与角色贴合的同行要困难许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戏有千万种,人也有千万样。一辈子唱得戏目再多,到头来能有一两出戏被人记住,已经算是有所成了。祖师爷再肯赏饭吃,也不能叫一个人把所有的戏包圆了不是。
    可是五福班是断断不会答应他再把醉仙楼拿出来演的——当年演一回,就惹出了多大的事呢,如今顶风而上,更是不可能了。
    思来想去,倒是《梵王宫》那一出戏,可以勉强试试看。只是这出戏已经撂下许多年了。杨清菡虽说在表演上以活泼妩媚见长,但是归根到底是唱雅戏和大戏出身的,梆子戏里传过来的小戏非其所长,所以在这出戏上能给秦梅香的指点是有限的。
    没有办法,只得自己把戏重新练起来。
    秦梅香自然是要去耶律韩嫣的,那么花云要谁来呢?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了小玉麟。曹班主对此十分忐忑。唱功不是小玉麟所长,而且这出戏周老板也没学过。但是满戏班子找找,还能再找出一个武戏过硬,且年轻俊朗的伶人来么?虽说城里的武戏艺人是不缺的,但是要么年纪大了,要么并不相熟,要么人家在与和春班竞争的戏班里不能过来。
    所以不得不强人所难。虽说这是个赶鸭子上架的事儿,但小玉麟答应得很痛快。甚至高兴得出乎了大伙儿的意料。他肯应下,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秦梅香日常就又多了一样事:见缝插针地给小玉麟讲戏。
    花部乱弹戏,从前是没有戏本子的,全靠口传心授,因为许多艺人是不识字的。这里就看出了读书识字的好处来:秦梅香把整部戏本子默出来,让小玉麟先把戏词背好,然后再教他别的,有事半功倍之效。
    旧本子因为是从乡野俚歌脱胎而来,难免有些粗俗的桥段,所用的调门唱腔也与皮黄不尽相同。这些都要一一改动过来。于是和戏班里的同行们共同商讨,把需要变化的地方一处处定下来。
    这样一面改一面教一面练,还不能耽误日常的演出,只把人忙成了陀螺。
    赶巧那些日虞冬荣闲来无事,于是和几个给五福班出资出谋的老爷先生们在曹家大院儿看排戏。
    小玉麟去的角色花云,是个能弯弓射雕的青年猎户。戏里有一出,是要他从高台上把纸扎的鹰隼一箭穿目射下来。就连吴连瑞也教不了他——这是梆子戏里的绝活儿。没法子,只得请了一个旧朝里曾在骑射营当过差的老蒙人过来教他射箭。
    小玉麟学得倒是很快。靶子没多少日子就换成了别的东西——挂在树枝子上的铜钱,中间儿的孔儿拿红纸糊了,他得把箭从那个小孔里射过去。
    虞冬荣在靠在廊下喝茶,只觉得周老板如今虽然面皮不那么细了,但专心做事时仍然十分赏心悦目。小玉麟身形挺拔,肩宽腰细,个子蹭蹭地都长在了腿上。这些日子忙得辛苦,他在床上也不那么缠着虞冬荣了。来虞宅过夜时,往往没说几句话就睡过去了。
    虞七少爷喜滋滋地把他翻个面儿,摩拳擦掌想要一振雄风。然而看见小玉麟睡得酣甜,十次里倒有九次是下不去手的。于是就趴在他身边儿看着,撩撩睫毛,戳戳脸蛋儿,偶尔坏心眼儿地去揉一揉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因为小玉麟永远睡得岿然不动,虞冬荣往往玩儿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只有一回,他鼓捣了半天,偶然一抬头,看见小玉麟正半睁眼望着自己。虞冬荣惊得打了个哆嗦,下一秒小玉麟翻了个身,长臂一探,把他搂住了,并且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来。虞冬荣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肩膀咯吱一声脆响。于是只得万分艰难地从周老板身子底下爬出来,老实地躺到床的另一边去。小玉麟怀里没了人,手就在床上闭着眼睛乱胡噜。虞冬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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