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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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帛书,从头到尾慢慢看,也不知是正是反。每个字都像跳舞的小人,朝她搔首弄姿,就是不开口说话。
    罗敷皱着眉,烛光底下辨认半天,好容易在字的海洋中找出一个眼熟的“秦”字——飞檐高台前,舞姬裙摆旋——这才确定了上下左右,将那帛书珍而重之地拿得端正。
    随后又不知该怎么办了。是不是该一个字一个字的抄?笔墨练习册都给她准备好了。那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暂且扔一边。
    她洗了手,头发挽起来,将这一摊子东西铺在小几上,找个软垫跪上去,铺平裙摆,正襟危坐。
    右手执了笔,手指头不知如何放,闭目回忆儒生文人们奋笔疾书的模样,拗了几次姿势,越拗越觉得别扭。
    罗敷不是没拿过笔,但都是在布面上绘花样。握笔如握剪刀,五根手指攥起来便罢。
    于是干脆五指成爪,一把攥住,拇指勾在右侧,自觉八九不离十。
    墨用小碟化开,舍不得多用,挽着袖子,蘸了针尖大的一点点。按住那竹简一端,像模像样的,开始抄那个“秦”字。
    她觉得写字跟画画差不多。但不知这个“秦”字,是先画高台呢,还是先画舞女?
    她攥起笔,决定从舞女的发髻开始画。
    没两笔,墨就用光了,发髻成了干扫帚尾。再蘸一下,不幸沾得多了。一个硕大的墨点子啪的掉在几案上,又溅出几个小墨滴,欢快地跳上她的裙摆。
    罗敷“啊”一声,赶紧站起来,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忘了手中还拿着笔,笔尖墨汁流淌,转眼间又是一滴墨,直直掉在了竹简上,顺着竹子的纹路开始流淌。半根竹简瞬间黑了。
    罗敷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来补救的方法。找出明绣白日里收拾房间用的粗麻布,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把墨迹擦掉。
    裙子上的已擦不掉了。丝绸轻纱的裙摆,近一个月才能织成一匹的精致料子,现在污迹点点,宛如摔进烂泥坑。心疼得简直想哭。
    她咬咬牙。自己做的孽自己还。哪个读书人没有被墨汁污过衣服。
    几案清理干净,拿一根新竹简,继续描那个“秦”字。
    可恨笔尖的细豪不听话,经常被竹子的纹路带偏了走。最后的成品不忍直视,高台宛如着了火,舞女成了睡卧的莲蓬。
    绘了三四遍,才稍微有些像样。这才惊觉,鼻子尖儿快贴到竹简面上了。
    赶紧直起背。额角已经出了一排的汗,双手几近抽筋——左手虽然空着,但不自觉的跟右手一齐较劲,于是两只手一起累。
    罗敷再擦一把汗。忽然看到手边的小刻刀。她觉得知道这东西是做何用处的了——画字画到心烦意乱时,整个人充满了破坏欲,想拿刀将笔墨帛书划个稀巴烂,去他的之乎者也!
    她还是明智地按捺下这一冲动。深吸口气,调整心情,摊开帛书,打算找第二个认识的字。
    还没看两眼,身后极近处,响起一声轻轻的笑:“阿姊,字不是这么练的。”
    第20章 晨昏定省
    罗敷差点把帛书扔了。猛一回头,王放似笑非笑,跪坐在她身后两尺之处,目光扫过她画出的那几个舞女,还认真地顿了几顿,仿佛在评判哪个更婀娜。
    他一身常服,不是平日里干活劳累时的粗麻衣裳,而是换了干干净净的苎麻直裾袍,下摆服帖散在地上,倒平白多了两分书卷气。
    再看房门口,她自己的绣花布鞋旁边,丢着一双敞口大开的男式麻鞋。鞋尖冲外,显然用心摆过。
    罗敷心头蹿一把火。她方才用功用得太认真,目不视物耳不听声,房里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她压低声音,质问:“怎么进来的!”
    不光是被擅闯闺房。自己“画字”时的笨拙可笑模样,不都被这人看去了?
    她明明记得闩了门!
    王放十分坦率地摊开手掌,掌心一个形状奇特的小铁片,连着一个细钩子,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油亮。
    这东西她居然见过。以前衙门里捉到小偷,在闹市里戴枷示众时,通常会在旁边连带展示这种小铁片——溜门撬锁的工具,提醒百姓们严加防范。
    罗敷这下真动怒了,“哪儿学的偷鸡摸狗的能耐!白水营是不是都被你撬遍了!”
    王放微笑:“阿姊谬矣。这不能叫偷鸡摸狗,这叫鸡鸣狗盗,两字之差,误之千里……”
    大言不惭。她翻白眼,“有区别吗?”
    “等你识字,读了孟尝君传,便知区别……”
    罗敷才不管,压着火气,一字一字低声说:“我没让你进来。”
    王放依然嬉皮笑脸:“你没熄灯烛啊。”
    有关系吗?罗敷不跟他废话,站起身来,尖尖的笔头朝他一指,“出去。”
    王放反而探身,指着她画的那几个字:“可是阿姊,平地起不得高楼,你一个人就算琢磨到天荒地老,也……也识不出字嘛。”
    “你不早跟我说,非要撬锁进屋才显你能耐?”
    “我……我早说了你也不信,所以让你先试一个时辰,现在你看到了,还是需要先生教的嘛……”
    罗敷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依旧没有迁就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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