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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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工这次恢复的“调令”来得含含糊糊,既不澄清他的“冤枉”,也不给予他名誉恢复,却给了他以往相差无几的待遇,这令他很难受,非常难受。他宁愿干着苦活累活,也不愿意背着这“贪污分子”的名头去“将功赎罪”。
    他不搬,他就是不搬,名誉没有恢复之前他还是像个罪人一样住在牛棚里“赎罪”的为好!
    要不是实在担心那小兔崽子办事不牢,又折腾出一回山崩地裂,顾怀瑾才不愿意领这份“高级活”来干,拣牛粪掏马桶,他乐意干着呢!
    胡先知放下了铡刀,用着炯炯的目光望着顾怀瑾,勉强而又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啊,鬼拿了。”
    胡先知明智地不赶在顾怀瑾生气的关头浇油点火,工程里的钱款蒸发了近几千块之后,公安在顾怀瑾家里挖出了金子。胡先知心里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然而这几个月下来看着老师这幅憋屈得几乎每天都想以头抢地的模样,心里打着突突忽然又不确定了。
    这老头要不是真能装,那就是钱真被鬼拿了!
    胡先知呵呵地憨笑,继续铡草。
    但……钱怎么可能被鬼拿了呢,这装疯卖傻的老师哟。其实单论他在牛角山上极力地劝服他们下山,挽救了那么多条人命的份上、救了他的命的份上,胡先知已经打心底地、彻底对顾怀瑾没意见了。他多得是感激,感激涕零地谢顾怀瑾的胸怀宽广、古道热肠。而在他眼里老师的污点也被这件事表现出的“光芒”所抹除,老师还是他的那个老师。
    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身上没个污点呢?就算圣人也是有思想糊涂,如误入歧途的时候啊!
    胡先知铡完了草,也不计较顾怀瑾的每日间歇性抽疯的话,掀起他那床破棉絮呼呼地睡起了大觉。
    ……
    下午,顾怀瑾被呼啸的寒风冻醒了,他爬了起来搓了搓冻得皲裂的手掌。
    炉子里的炭火早就烧尽了,泛出灰黑的灰烬。风一吹,粉粉的灰顿时扬起,呛得人鼻腔发痒。顾怀瑾看了眼烧光了的柴火,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跑到了山上。
    一绺绺细散的柴渐渐地被他拾起,他一路跟着柴走,见着地上有枯柴就拣。饱禁风雨侵蚀的柴脆而空心,不耐烧。但他也没法挑挑拣拣了,浑身发冻地使不出劲儿来砍柴,只头昏脑涨地马虎地拣了一摞的柴。
    顾怀瑾累得停下来喘息了一会,他真的是老得糊涂了,咋就昏了脑袋跑来山上捡柴火了呢?明明那贺大姑娘就是卖柴火的,如果有下一次,他一定会花一块钱使劲地买够一个月要烧的柴。
    远处的农人隐隐约约仿佛在扯着嗓子吆喝着什么,他又看见他们用锄头、耙撩起枯柴草堆,像是要干些大事似的。
    他佝偻着腰,忍不住侧着老而昏的耳朵仔细听。
    “烧灰——烧灰啰——”
    “烧灰——”
    烧灰是冬日农民会干的一项不轻的体力活,冬日衰败的枯草枯木,又杂又乱,吸土地的肥力。趁着冬天一把火烧了山头,把山上的枯枝败叶烧成草木灰炭。草木灰覆盖在地上,一阵雨过灰烬融入了土地,正好肥了土。来年山头又可以长满猪牛羊这些畜生吃的肥肥嫩嫩的苜蓿草了,省劲儿又有大用处。
    终于听清楚话的顾怀瑾心一虚急,拔起腿就跑。
    “哎——别烧!别烧!”
    “我在这咧!”
    他抱着柴火,百米冲刺一样地跑下山。呼呼的熊熊烈火如同纸片上漫卷的金黄掺着红的调料,染上了沾湿了的画纸,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层层地漫上,顷刻间晕染了枯败的山头。那金黄掺红的色泽,边缘还隐隐冒着一团黑气。
    惊心动魄的逃亡途中,顾怀瑾像是被个什么东西勾到了,一个倒栽葱地猛地扎向了小沟里,脚踝顿时肿得老高。
    他气急地拍着自个儿不争气的老腿,柴火撒落了一地。
    “他娘的贼老天!”
    顾怀瑾拖着馒头似发肿的脚,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他的手掌划到岩石,割出几道血痕。
    渐渐漫上来的火焰的温度,开始舔到了他的胡须、眉毛。熊熊的烈火舔舐着脆干的枯枝,烧起了一米来高的火焰,气势汹汹地朝着他这边蔓延开来。
    顾怀瑾骂了一声,“草!”
    这一瞬之际他的脑海划过了种种不甘、感叹着自己命运不济,临到老了活生生地没被人给屈死,反倒被场简简单单的火给憋死了。他的身躯渐渐地感受到了来自火的灼热,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飞快地划过无数道胡思乱想的念头。
    他的脚程还是可以的,只是悔恨方才脚下那块不长眼的石头,若是刚刚能慢慢跑、紧赶慢赶,还是能好好地下山的。这块石头一定是他生命里最难过的那道劫。
    他的拳头虚软无力地捶了一把温烫的土地,浑浊的老眼被浓烟熏出几滴泪水来。
    很快,他昏花的老眼闪过了一抹极快的身影,猛地把他背了起来,几个扎猛子地狂奔,那人清瘦得咯人的骨头扎得他的胸腔难受得要吐血。
    他伏在这个人的背上,终于不必死不瞑目地闭上眼睛,而是放心又安息地合上了眼,呼呼地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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