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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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公子……嘶……”吴老大吸着气说道:“得罪徐家的庶人并不是我们,但您之前说的没错,正因为不敢承认自己责任的庶人太多,才让你这样好心的人渐渐寒了心,你不救庶人为自己的兄弟守义,那边是把我们这群庶人都看成了一样的……”
    他抖着手,将那尖刀戳在自己的心口上。
    “老大!”
    “不要!”
    “几条命,才能换您兄长的一条命呢?我吴老大一条烂命肯定是不够的,若您愿意从此救治庶人,我兄弟七人的命都可在今日祭了徐家大公子。”
    他眼神从屋中几人身上扫过。
    “我们七人结成异性兄弟,曾发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从阳平携老扶幼带着一路逃难至此,立誓要让跟随我们的人都活下来,我们爬过山,涉过水,吃过烂肉,啃过树皮,如今已经到了这里,断不能让其他人被我们连累。”
    他一边说着,手中尖刀又往前了一分,痛得猛地哆嗦。
    “嘶,就算徐公子不愿救这些得病之人也没关系……嘶,待我死后,老杜会送公子出去,呃……”
    吴老大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还望徐公子念在我等并非为了为非作歹而冒犯公子的份上,瞒下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一句话说完,两眼睁得大大的,手中杀猪刀使劲一捅,挺刀向自己胸口直刺过来,干脆利落的让人始料不及。
    “不!不不不!”
    一群人已经吓傻,脸面甚至有些扭曲变形。
    “放我下来!”
    徐之敬已经被这样的惨烈的吓得惊叫出身,连忙从高个子汉子身上往下蹦,那高个子一松手,他连滚带爬的爬到吴老大面前,去看他的伤口。
    吴老大一双眼睛紧紧看着徐之敬,瞳孔已经开始散开,嘴角却有一抹满怀快意的笑意。
    他之前说自己最擅外科,却不是自夸,可这人一刀用得太决绝,杀猪刀斩骨尚且有余,更何况直入肋间,他几乎是将自己捅了个透心凉,哪怕是大罗金仙在这里,也救不活了。
    徐之敬嘴唇哆嗦着,用双手去捂他的伤口。
    “徐,徐,我,我们不是人……”
    吴老大低低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声音已经低到连徐之敬都听不清。
    “我,我们是户,是壮,是丁……”
    他将头一歪,死在了徐之敬的眼前。
    第110章 人心似鬼
    吴老大最后的话,士族是听不懂的。
    不需要服役,又不需要交税的士族,哪里会明白什么叫“我们是户,我们是壮,我们是丁”呢?
    高门士族及其高门士族庇护下的依附人口不用服役,也不用纳赋,百姓们不但要承担自身的赋税,亦要承担这些法律上不用交税的人的赋税。
    他们被压榨的“骨髓俱罄”,无力逃脱。
    打仗时,他们要被征去为兵,是“壮”;休战时,他们要集体耕种田地、修桥修路,纺线织布,为“户”;倘若有浮山堰这样大的工程,便会抽调其“丁”,累死冻死者不计其数。
    梁国大郡皆是丁税一千,山阴一县课户两万,可一户之人也许连家产都没有三千钱,只能质卖儿女,以此充税,可即便如此,儿女也有售卖完的一天,可赋税永不会结束,最终只能逃亡去各地,天下户口,几亡一半。
    逃掉的人逃掉了,逃不掉要连没逃的一起承担,这便像是滚雪球,原本一千人来承担的,变成了五百人、三百人、一百人来承担。
    为了逃避赋税,有的“斩断手足”,有的“生子不敢举”,有的“入院为僧”,有的“投靠豪族”……
    那些逃不掉的,便如这吴老大一般,战时当兵,服徭役时修建工事,倘若不死,回乡后继续种田,缴纳那也许卖了他全家也交不起的租税。
    国家需要他们,可国家又不需要他们。
    上位者要用人时,一纸诏令,十室九空;可浮山堰真塌了,冲垮了田地,冲没了家园,冲走了人命,百姓饥寒交迫之时,国家又在哪里?
    朝廷在驱赶他们,在焚烧他们,在唾骂他们这些流民带来了瘟疫、不安和动荡,可若没有朝廷的层层盘剥,哪里来的流民?
    这天底下难道有生而为流民之人?
    不愁吃穿,不用一年要有半年在服役,一天里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明天吃什么的士族,又怎么能明白活下去才是负担的痛苦?
    吴老大死了,死的可谓是慷慨激烈,这也许是他这与天地人相斗后做的最潇洒的一次——他把命送上了,如何决定,悉听尊便。
    徐之敬没听懂,所以徐之敬只觉得恐惧和绝望。
    他恐惧的是有人竟会以自己的死来逼迫他救人,而他绝望的是他根本打不破这庶人以死设下的死局。
    这些人如今诚然对他还算尊敬,可那是建立在自己能够“救治”这些尚有存活机会的病人上的,吴老大说自己兄弟七人,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如果他不出手救人,接下来的会是如何?
    吴老大死时确实说了他要不救,就送他出去,可他真的出的去吗?是第二个“兄弟”死在他面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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