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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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贺点头。
    三载同窗,祝英台与山伯立下的所有规矩,无论大小难易,无论那些规矩是否强人所难,梁山伯全部依样遵守了。
    “他是个守信义的人,讲规矩的人,是个老实人,”林导说,“乔贺,你要记住一件事,在这个故事的开头,英台以男子的样貌与山伯结拜,这算是骗了他的。”
    “虽然英台也是无可奈何。但梁山伯是个老实人,他那类人对金兰之契看得很重的。英台说自己是男子,对梁山伯来讲那便是男子了。整整三年,梁山伯没有对她起过一点疑心。你可以想到,这里面是有梁山伯自己对英台的一腔偏信在作祟。”
    乔贺看着林导。
    “我们想梁山伯这个人,他有什么优点,”林导说,他一抬手,指了汤贞,“和英台比起来,梁山伯是太普通了。他就是古老中国那一套的化身,忠孝仁义礼智信。他兴许没有多少智,特别被英台一衬托,更是显得愚不可及。但他怎么会这么愚?在魏晋时代,去书院找先生读书,先生也要看学生资质的,资质够了,他才考虑收不收。梁山伯既然进了书院,既然还能和祝英台吟诗作对,一同谈古论今,他绝对是不笨的。那他为什么不肯怀疑祝英台?乔贺啊,你低估了金兰之契对梁山伯这种人的意义,低估了梁山伯对祝英台这个同窗的信任。不管你承不承认,在这段关系里,祝英台一直有所隐瞒,梁山伯才是从头至尾,毫无保留的那一个。”
    乔贺说,他不是没想到过这一层,只是他觉得这理由并不充分:“崇高的道德可以解释同窗三载,解释不了十八相送。前者还可以解释成梁山伯守规矩,讲信义,毕竟祝英台也的确欺他瞒他,但后者就不一样了,祝英台的暗示那么明显,他没有任何听不懂的理由,除非梁山伯是有意为之。”
    林导刚要说话,乔贺问,他远远瞧着汤贞打电话的背影:“林导,您先告诉我,那三年您觉得,梁山伯爱祝英台吗。”
    “他当然爱的。”林导说,毫不犹豫。
    副导演从旁边对乔贺挤出一个“你看吧”式的笑容。
    “但你要说他把英台当男人来爱,当女人来爱,不是这样的,”林导说着,两只手伸出来,在半空中虚握着,像握着汤贞的身影一样,对乔贺说,“他把英台当作一个美好的事物来爱。像爱一卷书,爱一幅画那样爱,像爱一只春归的鸟,一朵沾露的杏花一样爱,所有你能想到的,美好的东西,你怎么爱它们,梁山伯就怎么爱祝英台。你应该可以想象,乔贺,祝英台这个人,从出身到谈吐,从性情到相貌,都是过去那个穷小子梁山伯见所未见的。英台是远在他生活范畴以外的这样一个人物。梁山伯当然会仰慕她,当然会注意她,但山伯又是个恪守规矩的人,是个不伸手的人,特别在感情上,他是个极为被动的人。”
    乔贺静静听着,他望着林导的脸。
    “英台,面容姣好,家境殷实,饱读诗书,谈吐不俗,性情开朗。很优秀。这是‘他’对外的一面。英台还有对内的一面,这对内的一面除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梁山伯,谁都没见过,可山伯就是见过也看不透,因为英台对内的一面是隐藏的,是躲避的,是耳垂上一个小洞,是搁在床中间的那盆水,毫无理由地划出一道线来,把山伯挡在外面。整整三年,梁山伯只撞见过一次英台沐浴更衣的场面,黑灯瞎火,还被英台赶了出去,这是两个男子啊。英台对内的一面是如此神秘又不讲道理,充满了明显的谎言与一个又一个借口。”
    林导说着,一断句:“足以撩拨起任何一个男人的好奇心,令他们为她发狂发热。但梁山伯没有,他是恪守信义的,英台把线划在那里,山伯不仅不踏过去,他连想都不去想,英台不愿意,他就不去想。”
    “梁山伯当然爱英台。他爱得含蓄,爱得保守,爱得发乎情止乎礼。他给了英台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关怀,毫无保留的宽容和忍耐,在这段关系里,他可以说别无所求了。这种爱是有天然距离的,不仅是英台刻意保持的现实中的距离,还有梁山伯心理上的距离。这种距离大到,英台临下山前的再三提点和暗示,都根本得不到梁山伯的任何反馈。我们都说,英台是个聪明姑娘,山伯是个笨男人,搞不懂她的柔情。可他真的是搞不懂吗?他是根本没想过那会是英台对他的柔情,对于生活中突然出现的幻梦,英台就是这样一个幻梦,他是未敢肖想的,他是碰都不去碰的。距离大到那都不在他肖想的范围。他更想不到英台有可能是个女儿身,他是个多么呆板多么守矩的男人,在那个年代,怎么想得到世上还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事,还有这么藐视世俗、视阶级礼数为无物的女儿。”
    “直到他在楼台上,亲眼看到女儿打扮的英台,亲耳听到英台说,根本没有什么‘祝九妹’,祝家只有祝英台一个独女。英台离开书院前,把自家所谓的‘九妹’许给山伯,实是早早的自己把自己许给了他,”林导说,看着乔贺,“也是到那时候,梁山伯才幡然醒悟,才发现,原来这个幻梦一直近在咫尺,降临到他身上,他唾手可得。”
    副导演咬着嘴边的胡子,看看林导,又看乔贺。
    “可英台下一句是什么?”林导说,“英台哭着说,梁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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