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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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首辅的身板单薄,向后退一步。《瓮中人语》,记录靖康时二帝“北狩”,一个字一个字。
    “殿下这是自比赵构?”
    摄政王太高了,比何首辅高了一个头一个肩。李奉恕也挺吃惊,以前没发现职重朝端素有决断的何首辅……这么矮啊?
    何首辅站直了,仰头看李奉恕,决意再不后退一步:“臣明白了,殿下不在乎身后名,那臣就讲点实际的。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文治武功,胡虏蛮夷敬畏天子朝,不敢乱生事端。之后也不是没想过继续以夷制夷。辽东杨经略曾经提出过‘款西虏制东夷’,鞑靼对战女真,战事有利就赐赏银,边境民间的‘互市’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结果是鞑靼与女真暗通款曲,小儿嬉闹一般打一打,朝廷就要赐银,景庙一朝对鞑靼赐银超过两百万两!殿下说安抚鞑靼,可朝廷再没有两百万两了!”
    “赐银不管用,就不赐。鞑靼不听话,就换个听话的。”
    何首辅深深吸一口气:“鞑靼不听话,换谁,换土默特部?殿下,臣要忠言逆耳了。世宗时庚戌之变,土默特也南下围过京城。殿下,不止女真人,蒙古土默特部也在京畿烧杀抢掠过。何须去《瓮中人语》里数‘虏’字!”
    王修站在书房槅门后面,抽一口凉气,几乎喝彩,何首辅终于把这个大脓包给挑开了。九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惨况。土默特部杀到京城下面要求开贡市,朝廷到最后其实也没答应。
    “殿下,九十年前世宗决不答应,九十年后您倒是要开互市。大晏是终于跟蒙古低头了?”
    李奉恕沉默。
    舅甥长得像。何首辅就是老了三十岁的赵盈锐,他应该年轻过,读书人的弦歌意气还没被人事倾轧磨掉。何首辅千锤百炼的面皮与神情终于松动,他面露哀戚,怒视李奉恕。这里不是太庙,不是朝堂,不是建极殿内阁值房,就是鲁王府的院子,飘渺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总算有春光回暖的意思……
    何首辅豁出去了。
    “殿下跟臣提右玉。殿下如果优抚鞑靼,右玉幸存之人情何以堪?”
    “何卿错了。开互市也不是朝廷低头,更不是大晏天子低头。”
    何首辅一愣,什么意思?
    李奉恕抬手,指自己:“是我,李奉恕,摄政王,千古佞臣一意孤行。”
    何首辅张开嘴,说不出话。
    “脸不脸的,不提了。何卿只说,现在这个境况,拉拢蒙古诸部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何首辅更加动容:“殿下……”
    “右玉……孤要的是,不会再有第二个右玉。”
    安稳是相对的。土默特最盛时,边境能算得上“安稳”,还闹过庚戌之变。
    何首辅闭眼长叹。
    “即使庚戌之变,皇室朝廷也没动过南迁的心思。太宗皇帝迁都北京说了,天子守国门。天子尚小,孤替他守。”
    何首辅艰难道:“殿下,内阁不会答应的。不论是和鞑靼开贡市还是和女真开贡市,内阁决不答应。但是……陛下会同意的。”
    李奉恕笑一声:“何卿如何知道。”
    何首辅长长一揖:“殿下决心转乾坤定社稷,臣明白了,臣不多说了。只盼殿下深思熟虑,臣预祝殿下得偿所愿。”
    何首辅告辞。王修推开书房的门,看李奉恕。王修的面容总是很平静,目光深而专注。李奉恕笑一声:“你也不担心。”
    王修轻轻一笑:“建州围京时你杀出城去我便想好了,文官难道不能殉国?这一座皇城,最该殉国的就是文官。真到那境地,眼睛一闭,该走就走。所以我一直对你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害怕,我陪你。”
    第55章
    摄政王连着几天没上朝,就算上朝了也没意思,那帮朝臣吵架的词儿他知道。优抚蒙古,朝臣得跟他磕头。摄政王还没死呢受不住这么三天两头的大礼。先让朝臣吵,吵累了没劲儿就歇歇,省得一致对付他。
    王修知道李奉恕是铁了心,鲁王殿下什么都不要了。生前身后的名,不要了。
    摄政王在辟出来的菜畦里穿着短打干活儿,不远处石砖上搁着扶手榻,王修裹着毛皮斗篷看他。什么都不必说,李奉恕听到迟来的澹荡春风轻轻拂过。
    王修不着急,耐心等着。李奉恕叹口气,站起来:“我这就进宫。”
    王修笑起来。
    下人伺候李奉恕净手更衣,王修在一边叮嘱:“陛下虽然年幼,但惊人早慧。你务必不能着急,把前因后果解释了,陛下就算一时不能接受,你也不能黑脸,听到没?”
    李奉恕默默听王修絮叨,不知道想到哪里,怅怅:“死爹了,能不早慧。”
    王修被他噎得一愣。
    下人帮李奉恕穿戴常服。大晏尚火德,朝服常服火炎炎一大片。李奉恕平时穿黑的多,暗花都没有,就是黑的。坊间神叨叨说李奉恕是玄龙,王修翻个白眼,李奉恕穿黑是因为黑的耐脏,黑色的布料好染所以便宜。每次看李奉恕换常服,蓝中衣红罩袍,衬得他眉目发亮,面色竟然也白净几分。太祖皇帝倒是很有审美,也许因为老李家都黑才尚正红赤朱的。
    王修略略拍拍李奉恕的肩:“君臣态度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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