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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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有第二道清亮的龙吟传彻三千世界, 其音洋洋盈耳, 响遏行云, 曼远悠长的苍龙清啸盘旋在三千世界的上空,久久也不散去。
    山海涧川又一次翻腾起来。
    不同于刚刚应和洛九江时的蓬勃和踊跃, 这一次山松长晔,海涛缓起,旷野中齐踝的青草在微风下柔顺地贴伏于地, 川峡之间的土壤在听到这声龙吟之后, 都下松散了些, 更方便自己身上的植被呼吸。
    一时之间,天地万物都好像无声地舒了一口长气, 松弛和闲适漫卷众生心头。
    仿佛有什么从出生起就加注于肩的无形重担被突然卸下, 脖颈猛地为之一轻, 轻巧地好像能让人飞起来。
    而在那声龙吟的尽头, 有人默默地抹去了这笔从祖辈时就累积的重重血债。
    身处界膜之外的洛九江因为不在局中,因此就看得更加分明。
    沐浴在高亢的龙吟之中, 他隐隐听见一种叮当的生铁碰撞声, 这细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世界中传来, 仿佛三千世界正在卸下拘束他们几万年的无形枷锁。
    洛九江听到世界们舒展筋骨时的喟叹。
    弑神之罪, 在万年之后的今天, 终于被新的神龙亲口赦免。
    龙吟声连绵不断,高亘不绝,似乎誓要将这无私的赦令一直传到世界的最尽头。
    洛九江早就剥除了那滴源于龙神的细小血珠, 严格说来此事与他干系不大。但尽管如此,他听着寒千岭将旧仇放下时,仍然觉得心头翻涌着一阵令他眼眶发热的释然。
    “千岭……”洛九江低声唤道。
    此时他卧在蓝龙背上,只消把头稍稍一低,就正好能将额头贴在寒千岭的双角之间。
    皮肤下触及的鳞片光滑而冰冷,然而没有人比洛九江更知道,在这样寒冷的龙鳞之下,藏着一颗怎样值得他深深爱重的心。
    蓝色的神龙稍稍侧头,顾及到自己此时修长庞大的体态,他把动作被放得相当柔缓,轻轻地蹭了蹭洛九江的脑袋。
    “那接下来,应该轮到我了。”洛九江含笑道。
    腰间澄雪出鞘,洛九江映着世界的微光将其看过一遍。感受到主人激动的心潮,澄雪在洛九江掌心中轻轻震颤,作为应和。
    五年之前,在洛九江一刀撕裂他今生斩开的第一道界膜时,长刀“老伙计”在飞雪和乱流中化为寸许的碎片。
    而在今日,洛九江手持银刀澄雪,即将破去三千世界的所有隔阂,将他们重新融为一体。
    世界之分,自龙神而始;天下之合,由洛九江终。
    洛九江屈指弹了弹澄雪的刀背,那一刻刀锋寒芒毕露,显出一种无匹的锋利。洛九江轻快地笑道:“我手会很快,朋友们忍着点疼。
    话音才落,刀势便起。这一刀并无浩大的声势,更不引动天地间的异象,平平无奇却返璞归真。刀锋所临之处,无一样事物能敌得过这轻轻一击。
    然而洛九江挥刀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伤害。
    轮回之道在他背后显出影子。他大道已成,足可辨生死,主兴衰,判生杀。
    他的刀锋可以无往不利地挑破界膜,轻松如戳破一块豆腐;亦可以满载着愈伤之力,在刀背抹过的一瞬,无声无息地将两个世界的界膜重新修补在一起。
    把世界强行合并这种事,饕餮做过,枕霜流也干过。
    区别只在于饕餮强行剥夺了世界的生机,然后把它们半死不活的躯壳叠在一起;枕霜流则简单粗暴地把三个世界的界膜各打出一个窟窿,在空间乱流灌入之前,强行把破洞一粘,就此宣告自己在灵蛇界自立为主。
    他们的方法固然直接了当,却粗劣地像最稚幼孩童做出的手工活儿。
    而同样一件事,洛九江做来却全不一样。
    他一身肩负生与死,刀上同时承载着阴与阳。几乎只在瞬间,三千世界界膜齐齐被刀锋割开一道整齐的缝隙,又在刀背透过的一刹,具有了生长接合的力量。
    受这生机盎然的力量所激,几万年也不见得改变一寸的界膜,此时竟拥有了蔓延融合的气力。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洛九江不是打补丁的匠人,也不是拼拼图的顽童,只用一刀,他将让三千世界自行合为一体。
    他的刀快得只用千分之一瞬眼,倘若放在人身上,那便是皮肤才被割破,银针就已经将伤口缝合。等知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疼痛都不必,只用感受到刀刃曾在此留下过的一抹凉意。
    世界们自发地向彼此靠拢,这万年前被分割成三千余块的碎裂,今日终于能够再次合一。
    这是等待了万年已久的的回归和重逢啊。
    界膜缓缓变换着形态,以一种慢且稳定的姿态逐渐地融为一体。新世界的土地在板块尝试性的挪移中慢慢合并,支流也从地下试探性地汇聚在一起。
    万年过去,人间早已沧海桑田;然而山海有忆,还曾记得当年曾经伴在身边的兄弟。
    这一刻,无论是原大世界的修士,还是出身小世界的子弟,都呆呆地望着天的尽头。
    世界是他们从未体会过的宽广和辽阔。
    寒千岭俯身向下,冲进这团正在慢慢融合的世界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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