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几万里 第74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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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英接话:“当年定罪的铁证是那封写给北狄的书信,里面涉及我朝机要,字迹与谢衡完全相符。若要重新调查,这封信是一个重要切口,但如今想从伪造谢衡亲笔方面入手,难度很大。”
    陈直中清瘦了不少,手指敲在桌面上,认同了侯英的观点:“已经过了十二年,模仿谢衡笔迹那个人是否活着还两说。”
    侯英已经将卷宗翻了好几遍,忍不住指出:“当年定罪定得极快,抓来审问的几个人证明显是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但三司使都用了这些供词。”
    陈直中没有否认侯英的话:“当年形势复杂,没人敢有半分拖延。”
    谢琢安静听着。
    谢衡这个过于年轻的内阁首辅,自身才华卓绝,又深受咸宁帝信任,若此后二三十年,他都稳坐其位,那他会挡太多人的路、占太多人的利益。
    朝中无人容得下他。
    咸宁帝将谢衡捧得有多高,就想他摔得多重。
    忽地觉得有些冷,谢琢下意识伸手,将挂在腰带上的兰草纹香囊握在了手里。
    众人又商讨了一番,陈直中听罢,摆了摆手,面容疲惫:“算了,明日再议吧,各自都回去想想。”
    谢琢与侯英一同离开官衙。
    “我只不过草草翻看了一遍,都能发现谢衡一案的卷宗里有不少疑点,若是细究,会有更多站不住脚的内容。但这十二年来,看过这份卷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却没有一个人提出!”
    谢琢听出侯英话中的怒意,劝道:“因为杨敬尧是当今首辅,这个案子又是陛下亲自下旨定罪,这或许就是人之常情——没人敢随随便便说话,更没人敢说陛下错了。”
    握了握拳头,侯英望着地上的影子,语气忽地有些萧索:“谢侍读,你知道我觉得最为失望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没有谁真正想着为被构陷之人沉冤昭雪,他们只想榨干这个案子最后的价值,用来彻底扳倒杨敬尧。”侯英话中满是压抑和不忿,“我不懂,人心为什么能低劣到此等地步!”
    长街灯火在风中闪烁,谢琢想,哪有什么理由?
    构陷、内讧、争夺,不过都是利己天性、恶意和私欲。
    平民百姓总是热衷于话本故事般未得昭雪的冤情,短短一段时间,洛京城中,连说书先生都开始讲起了十二年前谢衡被陷害、满门覆灭的旧事,茶坊酒肆,议论声更是不绝。举子们纷纷开始写文章针砭时弊,太学中亦是为此讨论起刑律漏洞。
    甚至借由衡楼的商队,消息很快传至京畿。
    但没有切实有用的证据和线索,杨敬尧依旧稳坐囚室,偶尔还会让狱卒去他家中取几本书,再添些纸墨,气定神闲。
    休沐日下午,谢琢带着葛武去会仙酒楼,要了一个临街的包厢,打开窗户,正好就能看见朱雀大街上的景象。
    谢琢今日戴了耳饰,正是陆骁之前亲手做的那对白兔玉质耳坠,他有些不习惯,但依然任耳坠晃晃荡荡。
    此时,洛京城外,杨迈衣衫脏污,面上满是尘垢,正一步步朝着城门走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他双股战战,无数次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但想到暗处有对准他心口的弓箭,只要他一有异动,立刻就会将他射穿。
    他怕死,所以不敢跑。
    杨迈原本打算得很好,杨首辅交给他的事他都已经做完了,只需要从凌北赶回洛京交差即可。
    可是他没想到,兵械被劫走后没几天,陆家竟然派出了人马开始寻人,他不确定陆家是不是在找他,但他不敢赌,于是刻意伪装成了流民,想着只要离开凌州地界,那他就是安全的了。
    可是最后,他还是落进了陆家手里。
    他本以为自己肯定会没命,但陆骁没有杀他,只是告诉他,杨敬尧通敌叛国之事已经败露,现在人就关在大理寺。又告诉他,按照《刑统·名例律》规定,若他自首,可减罪二等,或许能免于一死。1
    在陆骁问他要不要回洛京自首时,杨迈点了头。
    他选无可选。
    望着巍峨城门,想到一旦暴露身份他将面对的是什么,杨迈陡然生出无边的愤恨来——若不是杨敬尧,他如今还好好待在禁军中,断不会和什么通敌叛国的罪名扯上干系!
    双眼赤红,杨迈全身发着抖,终于在城门守军前跪下,声嘶力竭:“罪人杨迈,前来自首!”
    会仙酒楼里,谢琢隔着窗,看着杨迈被城门守军押着送往大理寺,引得沿路无数百姓议论。
    葛武有些激动,手拍在窗棂上:“公子,陆小侯爷当真送了公子两份大礼!”
    谢琢浸冷的眸中泛出零星的笑意,单是听见这个称呼,他骨缝间涌出的寒意就少了许多。
    丁全送来的那封信里,陆骁送了他三样东西,一是阿术列的供词,一是杨迈的自首,最后一件,是陆骁半夜睡不着外出跑马时,在溪水边摘的一朵蓝紫色野花。
    陆骁还特意在信里写了,说这种花不管是在清源还是在洛京都找不到,为凌北独有,便让丁全送来给他看看。
    前两件东西,谢琢都一一放到了大皇子面前。至于最后一件,花送到时已经谢了,谢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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