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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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中异味逼人,但盛灵渊全不在意,气定神闲地,他来见他老师最后一面。
    追过来的剑灵只看得胆战心惊。
    可那是……丹离啊。
    天魔初成的时候,魔气不稳定,就算已成魔体,稚童之身也实在是太小了,那时候天魔剑也没能炼化那些赤渊收集的怨怒,他俩像互相靠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吃过很多苦,活得很挣扎。因为预言,妖王一直想要灵渊的命,他们与陈皇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也是聚少离多,一直在逃亡。
    护着灵渊亡命天涯的就是丹离。
    丹离是保护他的人、照顾他的人,也是教导他的人,同时扮演了盛灵渊父亲、母亲与老师的三重角色。“灵渊”这个名字就是他起的,灵渊说话的神态,做事的风格,都有那男人的影子。甚至有一次,他穿着便服与丹离同行,身后过来的侍卫竟把人皇认错了。
    这一段师徒关系,虽然开始于谎言,终结于决裂,但盛灵渊年幼时三句不离“老师说”的岁月不是假的。
    剑灵知道,走到这一步,盛灵渊不愿见丹离,甚至不希望别人提起,见了伤心。
    丹离被关进天牢之后,他只来看过一次,没交流,在牢外看了一眼,就仓皇逃走了。
    可是此时的盛灵渊,却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他脚步轻快,在天牢里谈笑风生,一点负担也没有。仿佛那血池里钉的,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敌人,他来炫耀自己的权力和胜利。
    剑灵怕他会伤心,却更怕他不会伤心。
    这个不会伤心的盛灵渊陌生又遥远,人气淡得闻不到了。
    “什么叫你‘剔掉了血脉’?”剑灵逼问,“什么叫‘断绝七情六欲、色声触味’?盛灵渊……盛潇!”
    然而盛灵渊没有看他一眼,和丹离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偌大天牢,只有丹离破风箱似的喘息声。狱卒都是盛灵渊的心腹,那混血的侍卫送走人皇,回头看了狱中丹离一眼,丹离突然抬起血尸似的头,一双“血窟窿”朝他射来犀利的目光,那侍卫一激灵,低低地骂了句什么,也离开了。
    丹离喘不上气来似的,在血池里抽搐片刻,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忽然自然自语地开口说:“我……大限将至了……”
    剑灵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音,四下寻找人影:“你在和谁说话?”
    可是这阴森森的血牢里没有第二个活物,连虫蚁都不敢靠近。
    “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没死……”丹离的声音很含混,每个字都要花去他全身的力气似的,“你是……赋生剑灵,朱雀……咳,朱雀之身,赋生,即暗合生老病死,最后的朱雀后裔身负镇魔之责……你不是寻常的剑灵。”
    剑灵愣住了,随即他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剑灵一生下来,就与盛灵渊心神相连,尤其小的时候,一人一剑的喜怒哀乐会互相影响,灵渊对这男人的孺慕之情一分不少,都分享给了小剑灵。灵渊记住了他所有的教导,剑灵记住了他手里的甜味——即使在流亡的岁月里,丹离也总有办法弄来些零嘴哄小殿下,有时是不知哪里收集的花蜜,有时是一块焦黄的野蜂巢,平原上躲妖族追兵的时候,他拎着杀人的刀剑在前,一边开路,一边给是死士怀里的小殿下削甜秸秆,粗糙简陋,可是……真的很甜啊。
    剑灵一生也忘不了那个背影。
    丹离呛咳了一声:“我知道,事到如今,你不会再信我。”
    剑灵睁大了眼:“你听得见我说话?”
    “我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说话,只是……猜也大概能猜到你会说什么。”
    也是,丹离是什么人,闻一知十。小时候,只要听个话头,他就知道哪句是灵渊说的,哪句是剑灵借灵渊的口说的。
    剑灵失望起来,冷笑:“你算无遗策,怎么没算到自己的下场呢?”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丹离平静地说,“我们都是应劫而生,因乱世而活,也因乱世而死,我与灵渊……彼此并无怨愤,他所做一切,都是我教过他的……我不会怪他。若我能同凡人一样,一刀斩首便一了百了,想必灵渊也愿意给我个痛快,不会这样……今日我灯枯油尽,来日他也或者挫骨扬灰,都是注定的。”
    剑灵一开始听得心里难受,听到最后一句,当场炸了毛:“你才挫骨扬灰!”
    丹离低低地笑了起来:“小剑灵,你是不是骂我了?”
    剑灵又被他猜中,气急败坏的闭紧了嘴。
    “你啊……”丹离叹了口气,“你们妖族,心智本就晚熟,他还百般回护。”
    剑灵牙关紧锁,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血池里的“饿殍”,终于忍不住问:“老师,为什么?”
    “妖都一战,天魔剑出鞘,搅动赤渊百万怨灵,斩妖王千首,四方山呼万岁,但……过后回想,必生忧怖。陛下……他太年轻了,没有弹压四方的手腕,只当所有人都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他也狠不下心称孤道寡……而赤渊火未灭,战时各族齐心,战后必然生变,这忧怖必要有宣泄之处,鸟尽弓藏……小剑灵啊,良弓的宿命自来如此,小时候我同灵渊讲古,你从来没好好听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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