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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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能一劳永逸。一旦新历法编成,就无需年年修订。只观察地球运行的轨迹和距离太阳的远近,能更精确的表述季节,指导农耕。亦不会出现“闰月”这种让人莫名其妙的增月。
    然而如此好的历法,只因抛弃了月相,就连苏轼那样敢说敢言,见识广博之人都要一口否定,更勿论朝中诸公和天子了。
    这是注定要付诸东流的心血。没人在乎农人查皇历是否麻烦,他们在乎的只是阴阳之道,是祖宗之法,是朝廷威仪。就如那地心说一般。
    地球自转的确惊世骇俗,但是转或不转,大地还不是居周天正中。也唯有如此说,才能让天子安心,让那说话者不至于犯了忌讳。
    这是取巧之道吗?还是那张载当真如苏轼一般,打心眼里相信这才是世间真理,根本无视头顶的太阳。
    然而旁人可以无视,沈括自己却不能。若是“日心说”当真能提出,他的“太阳历”是不是也有被世人接受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天子让他以天象证明“地心说”,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个无法论证的错误答案。
    一个一戳就破的谬论,同样也是个会害自己丢官,乃至下狱的谬论。天子不会喜欢“日心说”的,不会认同这颠覆天人感应的说法。日食不过是月亮行到了太阳和地球之间,遮住了亮光罢了。它从不会莫名出现,也不会自行消失,更不会被谁的“失德”因此。那些漏报、误报,无非是观测之人算错了罢了。可是若是把这一切都自“天兆”中剥离,说不定就动了“君权天授”的根本。
    没人敢如此妄为。苏颂谨慎,韩邈圆滑,而甄琼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可以等,十年、二十年,甚至数代之后,等别人揭破这层窗户纸。他能等吗?等到自创的历法蒙尘,等到观天镜里的记录都作故纸?他这个司天监又能做什么,欺君罔上吗?
    那只染满了炭灰的手,颤颤巍巍抬起,盖在了脸上。
    在心底,沈括是不愿承认的。虽说他痛恨那睁眼说瞎话的“地心说”,但是对于张载,他却又一丝怎么压都压不住的羡慕。他羡慕张载的“直言”。不在乎身份地位,不在乎官职仕途。只是把自己看到的“真理”,大声的说了出来。哪怕写出的东西,跟自己以往所学都截然不同。
    而他只能坐在这斗室中,眼睁睁看着那些证据,闭口不言。
    这是圆滑世故,是明哲保身。司天监走上一遭,再转任个三司,出任地方,说不定终有一日也能入二府,被人唤做“相公”。这是一条稳到不能再稳的通天大道,他还跟苏颂亲善,是通玄先生的好友。只要他乖乖闭上嘴,终有一日能身居高位,功成名就。
    可是这些,就是他心中所愿吗?
    那盖在脸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沈括抬起了眼,看向书桌一角。桌上到处都是纸张,毛笔炭笔搁的乱七八糟,偏偏那一角十分干净,只放着一本书。
    那是他的新书,短短半年,卖出了八千册的《梦溪笔谈》。
    东京城到底有多少读书识字的人?这些人中,又有多少能看得懂书中所写?能看得懂的,又有多少人愿意买上一本,而不是借阅、抄录?如此苛刻的条件,却还是卖出了让人震惊的八千册,几乎赶上了大相国寺刊印的佛经。
    那些人喜欢这本书,哪怕价贵也能花钱买下。想来也日日翻阅,思索其中道理。明明不涉经义,也无益于科举,却还有人在意他的文章,信他在书中所言。
    说不定将来还会有人根据那些文章,想出更深层的道理,写出些东西,发在《造化论》上。
    这在世人眼中,可都是奇技淫巧,甚至是歪理邪说。但在他眼里,却是真正的“大道”,不逊于经义的世间至理!
    既然那些他能说,为何“日心说”不能提呢?只因为眷恋官职,惜身自保?不,也许他并没有那么在乎。荣华富贵也比不上成千上万,愿意睁开眼睛,听他一言的人。而圣天子,不该被蒙蔽,更不该被他信赖,亲自擢拔的人欺瞒!
    那只手,重新放在了桌上。停了片刻,扫开了桌上纸张,取过一份空白奏章铺展开来。用雪白的巾帕擦干净了手上炭灰,在干涸的墨池里添上清水,拿过墨锭细细碾开。看着那渐渐溢出的墨色,沈括唇边露出了些笑容。这是他用石油制的新墨,油亮浓黑,最益书写。若不是取猛火油炼制,又哪里能得这样的好墨?
    世间万事万物,都该有它的本色。
    放下墨锭,沈括用笔尖在那延州墨中浓浓一沾,提笔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梦溪笔谈 十二气历》节选
    原文:予先验天百刻,有余有不足,人已疑其说;又谓十二次斗建当随岁差迁徙,人愈骇之。今此历论,尤当取怪怒攻骂,然异时必有用予之说者。
    译文:我先前曾测验每一昼夜的一百刻,发现时刻有时有余有时不足,有人已怀疑我的看法;又曾说每年十二次斗建(月建)当是随着岁差而迁移的,有人更惊诧为骇人耳目。现在我这关于制历方法的新论,大概尤其会被一些人大惊小怪、攻击怒骂,然而将来必定会有人采用我的学说。
    可惜,这一等就是千年。公历在1582年定型的,又称“格列高利历”。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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