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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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芒成千上万,闪得人眼花。莫三刀拿斗笠盖着脸,平躺在一条孤舟上,任微风轻浪将他送至湖心,又由湖心送至湖岸。
    岸上人声交杂,有老叟,有壮汉,妇人,有少女……和着风声、水声进入耳里,便使这人间朦胧得如梦一样。莫三刀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倏然间破天荒想,这些声音里,会不会也有晴薇的声音?这如梦似幻的人间里,是不是也有着晴薇的身影?
    这么想着,莫三刀蓦然回忆起以往阮晴薇满世界寻自己的日子来。那时他初尝闯荡江湖的新鲜滋味,往外一跑就是一两个月,后来玩心大了,小半年不回家的也有,阮晴薇便在他后面不停地找,不断地追……
    说来也是怪,无论他跑到哪里去,最多八十二天——就是去不归山的那次,阮晴薇总能重新把他捏回掌心里。
    她简直在效法如来佛,耗尽终生修为,练一张能将他牢牢箍住的如来掌,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可是,真的是不疲的吗?
    莫三刀忽然又想起另一个情景来,那时候,他们还有婚约,他们还不知道彼此是兄妹,她叉着腰站在小院里埋怨阮岑总不归家,忽然间警告他说:“以后我们成亲了,我绝不许你这样。”
    他想也没想便回:“你这么能追,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啊。”
    她当时的样子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那这么追来追去的,我不会累啊!”
    他没心没肺地回:“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吗?”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哪里是没心没肺,简直够狼心狗肺了。
    这是他离开登州的第二十三天,正儿八经开始找阮晴薇的第八天。
    找人、追人很累,很累,尽管他才坚持了八天而已。
    一阵水浪掀动木舟,溅起水花,洒在莫三刀拿来盖脸的斗笠上,他微微偏头,透过斗笠的细缝望去,艳阳底下,有两只兰舟刚从身边划过,划舟的、乘舟的俱是少女,穿着短衫,挽着竹篮,正预备往湖心采莲而去。
    骄阳下,水面清圆,风游荷举,少女的笑靥倒映在水里,嬉嬉闹闹,说说笑笑,也不知怎的,又突然你一句,我一句地哼唱起当地的小调来。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莲子,怜子。
    莫三刀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又琢磨起那天花梦的话——如果我爱的人,突然间变成了我的亲哥哥,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见他。
    他琢磨着,推敲着,体会着,长叹一声,百感交集,千愁并至。
    他知道花梦说的是对的,晴薇不想见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莫三刀。
    可是,他又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无论怎样,他在的地方,都是她的家。
    第93章 风(下)
    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跟了阮晴薇三天了。
    穷乡僻壤的山头小铺, 一无好饭菜,二没好茶酒,入内歇脚的却一拨紧跟一拨。阮晴薇把双短剑搁在桌上, 一面应承小二的询问, 一面向铺外张望了眼。
    果不其然, 那男人跟进来了。
    盛夏午时, 日头炎炎,男人牛高马大, 在篱笆旁的一张方桌前坐下,拍了拍衣上的尘垢,他大概好几天没休整过了,只轻轻那么一拍,虚空里便落下一层层浮尘, 阮晴薇蹙了蹙眉,视线向上扫去。男人的脸庞被斗笠挡着, 只露出平直的下巴和深抿的薄唇,侧脸拍灰时,下颌线绷得又直又硬,举手投足间, 虽大大喇喇, 却又肃气深敛。
    不是个善茬。
    阮晴薇眼神微冷,在心下腹诽:蓬莱城可真够烦人的。
    铺子内也不知是怎一回事,突然间响起争执声来,店家忙扔下手头的活计去劝。在这山野小铺歇脚的, 多半是江湖里的三教九流, 各教各流间存有旧怨,一言不合, 各报家门,一听来路,便乌七八糟地打成了一团去。
    阮晴薇正举碗喝茶,冷不丁一截断刃从战局里飞来,堪堪贴着她眼睫擦过,饶是避得够快,也还是被刃上寒芒刺得眼冒金星,压在心底的火气立刻腾腾地涨了起来。
    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还在拍腿上的泥垢。
    阮晴薇心念一动,把桌上的双短剑握入,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棚内的战局。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你来我往地打得不可开交,两柄短剑突然破空袭入,一挑一勾,忽圈忽缴,“乱”得嚣张又诡谲,令他们完全难分是敌是友,手忙脚乱地应付一通后,竟渐渐同气连枝起来,你一刀、我一榔锤地把阮晴薇逼至棚外。
    阮晴薇武功并不算上层,虽然应付虾兵蟹将绰绰有余,却到底招架不住这番前后夹击的围攻,很快便被这两队汉子反守为攻。可是,纵使情况愈发危急,她面上也丝毫不露惊色,好整以暇地缴住来人背刀,顺势在他胸膛上狠狠一踢,借力跃上半空,眼见便要逃至屋棚上去,有人突然冷喝:“小妮子,哪里跑!”
    话声甫毕,三枚飞镖快若紫电,穿破虚空,眨眼迫至阮晴薇背脊。阮晴薇止步回剑,正欲将飞镖切落,熟料剑刃还未触及飞镖,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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