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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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可渝。”
    灯亮了。
    汤执睁开被光刺得闭上了。
    偌大的起居室亮得像汤执母亲被终审那一天的法庭,突如其来的如白昼,将汤执和徐可渝不体面的姿态照得无所遁形。
    不过下一秒钟,压在汤执身上的力气便消失了。
    汤执还是没有转头,他慢慢睁开眼,避免去注意余光里匆忙拉起上衣的徐可渝,定定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徐升穿着黑色的睡袍,站在第二阶楼梯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注视着汤执,像庭上高傲的法官,或者俯瞰伊甸园的上帝。
    汤执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忽而一颤,好像被从胸腔摘走了,没有砰砰作响的跃动,只留一片虚空。
    “徐可渝,把衣服穿好,”徐升缓缓走下楼,他对徐可渝说话,却看着汤执,“上楼睡觉。”
    徐可渝很听徐升的话。
    她把衣服穿好了,快步走向楼梯,像一个只是因为调皮而被家长责骂了的小女孩。
    缎面拖鞋的皮底拍打着大理石的楼梯台阶,发出令人浮躁的清脆的啪啪声响,又渐渐听不见了。
    四周安静了。
    汤执浑身发凉,四肢无力,寒意从后颈爬上头顶,又扩散到全身,他仰躺在沙发上,手脚麻木地摊开,张嘴呼吸着,瞪着白色天花板吊顶上亮得让他眼睛痛得想流泪的灯。
    徐升走过来一些,沉默地俯视他,许久才开口:“你还好吗?”
    汤执很想说不太好,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闭上眼时,眼前是白色的,因为灯实在是太亮了,还不如睁开好,至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汤执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轻地问徐升说:“什么时候带徐可渝去看病啊。”
    “我要受不了了。”
    与汤执预料的一样,徐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靠近了汤执少许,不过也没有离得很近,像看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般,俯视汤执:“如果你真的不舒服,我让江言接医生来。”
    汤执安静地继续仰靠着,躺了许久,说“不用”,告诉徐升:“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徐升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问汤执:“你真的这么排斥异性?”
    汤执又虚弱地呼吸片刻,重新闭上眼,简短地回答:“嗯。”
    他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没过多久又被管家叫醒了。
    睁眼时,徐升不在起居室里,管家穿着睡衣,对他说:“汤先生,请上楼睡吧。”
    而上楼睡了四小时后,他和徐可渝的婚礼日,便正式地到来了。
    第10章
    这天早晨天气罕见的好,太阳一大早就出来了,照得湖面闪闪发光。
    大概是在九点半钟,汤执含蓄地与徐可渝告别。
    大门敞开着,司机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将女佣为徐可渝收拾出的行李箱。
    徐可渝化着淡妆,穿了一套已经不太流行的粉色丝绒运动服,将头发高高束起,和平时要出门去健身时没有什么两样。
    汤执不清楚徐升和徐可渝直接具体的约定是什么,但她好像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即将面临的医院生活,笑盈盈地看着汤执,和往常一样说:“拜拜。”
    她和汤执抱了一下,没有太多依依不舍,拥抱也不大用力,很快就松开汤执,走到了车旁。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转头对来接她的江言说:“我想坐前面。”
    江言愣了愣,随即说好,等她坐上车,便替她关上了车门,坐到了后座。
    轿车渐渐驶远,看不见了。
    汤执的心情有少许怪异。
    他理应感到轻松,因为徐可渝离开了,而煎熬结束了。
    但不知为什么,汤执仍然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几乎就没有顺利过,汤执认为。因此在所有事真正结束前,他才难以安心。
    接下来的一整天,汤执都在等江言。
    婚礼结束后,徐升好像有什么重大事项要办,连带江言也很忙,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昨天深夜里,江言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给汤执打了个电话,告诉汤执,今天会送徐可渝走。
    他说徐可渝在明心医院的治疗已安排妥当,对外将称她与汤执出境蜜月,而后在境外久留,至于汤执母亲的再审,下个月就能有新的进展。
    待他带徐可渝入院,回来再与汤执详谈。
    在等待的时间中,为了平定情绪,汤执读完了今天的所有报纸。
    吃过午饭后,睡了午觉,睡醒后看了一集电视剧,看了重播的午间新闻。
    傍晚时分,江言和徐升还是都没有回来,汤执走下楼,恰好看见管家背对着他,正在接电话。
    管家没有说话,但拿着无线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背上起伏的血管,蜿蜒地顶起褶皱的皮肤,像一张陈旧的地图。
    汤执心神不宁地叫了管家一声,管家转过头来,脸色惨白地看着汤执。
    “汤先生。”他短促地呼吸、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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