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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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政一直抱着常歌暖着,低低地陪他说着话。快要大亮时,他才克制不住,转而眯了一会儿。
    船只过了九畹溪,陡然急了些许,湍流将小船掀上浪尖,又重重摔在水面。这一落差,猛然将祝政从梦中拖拽而出。
    他怀中无人,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他心下担忧常歌逃走,抬眼,却一眼见着了常歌。
    常歌未逃。而且,他背靠着渔窗正盯着自己。见着祝政陡然醒来,常歌立即挪了目光,佯做未在注目。
    祝政心下一沉,只觉后背出了些凉凉的汗。常歌比他先醒,醒来时,应当是发现了祝政一直抱着他。会不会,这颇有些突然的行动……又惹得他更厌烦了几分。
    他悄悄地观察着常歌,看他的神色是否有任何异样。
    常歌昨日里滚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已重新束过了,渔窗中透入的寒风扬了他的赤色发带。他静静坐着,望着两岸青山、平流大江,面色平静如常。
    祝政向外一看,正巧见着渔船悠悠,陡峭山尖上的将军岩正缓缓退出渔窗景色。
    原来已经到了秭归。前方不远,便是夷陵。
    祝政从窗外的景色中挪回了目光,无意又发现常歌似乎在偷瞄。常歌见他回头,立即又挪了眼神。
    向来单纯好懂的常歌,现下接二连三的窥看,倒让祝政心中不解起来。是还在生昨日的气?还是已然对他失望透顶?
    二人各怀心事,缄默不语。氛围相当尴尬。
    常歌望着两岸绵延峭峰陡崖,心中幽幽地想起了如歌的笑脸。他说:“上次来此,还是同如歌一道,夷陵踏勘。”
    祝政应道:“大争之世,命如浮萍。倘若无益州荆州之分,你我不会被阻,如歌亦……”
    他停了话头,没再说下去。
    常歌依旧迎着寒风,想将自己再吹得清醒些。
    常歌叹气,轻声说:“诸侯盘踞,一直如此。不止如歌,还有知隐折在这江里的兄弟。还有,在为大周出征时,南郡战役的火烧连船……”
    两岸绵延的青山,在常歌的眼中全然不同。大江峡谷,不是简单的天堑。是铁马金戈的战场,是烽火连天的过去。他忘不了此前在荆州的大小战役,更忘不了这些战役中一道并肩的将士。包括如歌。
    常歌低了头,缓缓道:“万里河山将士血,南征北战何时还。”
    祝政顺着他的话语,说:“常歌,我有一愿。”
    常歌摆了摆手,阻了他的话头:“我知。”
    祝政道:“不,你不知。”
    常歌终于回头,盯住了祝政,他的眼眶仍带着些湿润,一如雨后的桃花。他问:“先生何愿?但请赐教。”
    祝政直直地望着这双惹人怜爱的眼,诚恳道:“我欲一统河山,以身阻战。”
    常歌问道:“如何一统?”
    祝政并未直接回答,转而问道:“常歌可曾记得,太学所学术治、势治、法治之道?”
    常歌点了点头:“记得。”
    祝政上前一步,坐在常歌身边,轻声道:“大周覆于术治,过于依赖制衡,且朝臣过重,两相斗争、纷乱不已。并且,一旦失了一头重臣,太宰司徒镜当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举灭之。”
    常歌不语。他了然失去的那头是谁。
    祝政接着说:“荆州,原本如日中天,左有大司马司徒玄镇邦定国,右有丞相梅和察贤明廉政,缘何式微?势治矣。一如始皇帝、一如大周开国皇帝周武王。往往一二人成势,文韬武略,确能定国。然而成势之人命殒,则势不再、必崩之。”
    常歌问:“此与一统何干?”
    祝政解释道:“一统需势。外有定国武将,内有贤政能臣,二者结合,势定天下。”
    常歌不解:“可先生方才说,势治难久,成势之人命殒,势亦不再。”
    祝政点头认同:“定国之后,需阔斧改制,再不行分封。去人治、定法治,以法定国,轻皇权人治,如此方可长久。江山一统、法治严明,人人安居乐业,社会安定祥和,自是再无争霸之战。”
    常歌问道:“依你所说,此阔斧改制之人亦关键。改制之人可有?”
    “有。”
    祝政毫不避讳,直言道:“我已全然布局完好。只缺一势。”
    常歌了然他所言之事,低头不语。他的马尾一道失了劲头,垂落在颈间。
    祝政劝道:“常歌。我不想再逼迫与你。此前,我胁迫了你太多太多。若你不愿,我便将此局转予他人,同你共走天涯。”
    常歌沉默片刻,低声道:“扶胥贤能才干,当王天下。”
    祝政心中一颤。少时常歌总是扶胥长扶胥短,而再会之后,常歌已许久未再唤过此名。
    常歌见他不答,转而望向窗外,问道:“先生可知,大义与本心,该当何从?”
    江风萧瑟,祝政望着他眼前这个结实而悲凉的肩,不知此问乃枝头蜜桃还是水中捞月。
    他定了定神,如实作答:“我……面对大义与本心之时,曾想过制衡。不料,家国天下与挚爱之人俱失。”
    他眼见常歌的肩一颤,似乎颇为触动。
    祝政心下奇怪,常歌素来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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