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人间雪满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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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已起,夕阳如血。
    苏棠怔怔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清泪自流。
    唯一的感觉只有恶心。
    她抬起手,果然肩头一疼。
    夕阳的光从指缝中渗过来,仍旧刺眼极了。
    虽然活着很难受,可是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翻了个身,看到了男人熟睡的脸。
    于是忽然想——顾清影正在做什么呢?
    屋里的角落里燃着一个火炉,所以很温暖。
    有两只蓝色的蝴蝶从窗缝里拼命飞进来,径直到了她头顶,落在她发梢上扇着翅膀。
    苏棠被吓了一跳,然而它们受不了屋里这样暖的温度,还没来得及交尾,便双双停止了动作,落在枕上,再也没有飞起来。
    苏棠一转头,隐约看见玉面先生站在窗外,不过他立刻转身就走了,像是追着那蝴蝶而来的。
    苏棠抬手一扫,把死掉的两只漂亮东西拂下了床边。
    男人翻身一压,正对上她空洞的眼睛。
    陆子宣迷迷糊糊地一瞧,问道:“这时节了,怎么还有蝴蝶?”
    苏棠惶惶摇头,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又是焦急又是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
    陆子宣道:“饿了罢。”
    语气慈祥温和,像父亲问女儿。
    一个十八,一个四十,可不是父亲和女儿的年纪?
    苏棠轻轻一颤,点了点头。
    陆子宣餍足了,正是男人最得意的时候,抱着一团香玉下了床,回头一看,见床单上血红一小块,顿时喜形于色,朗声笑个不停。
    侧脸的长疤正在苏棠眼前,狰狞不已。
    她懵懂无知的样子甚是乖巧可人,撩得男人又是脑中一热,一时饭也不想吃了,不管她饿不饿的,一股脑把人又扔在床边,看她满眼惊泪,颤颤往后躲,真是美妙极了。
    苏棠散着头发,若是头上能有一簪半钗,定会拼命扎进他颈上。
    可是……
    人啊,苟延残喘的人啊,苟延残喘的女人啊。
    暮色降落,旖旎成欢。
    今夜,没有月亮。
    那广寒宫的仙人又在做什么呢,透着浓墨一样的夜色,看着人间百态,看那凡人生,看那凡人死。
    看花开花落,看悲欢离合。
    看尽暗杀府的活色生香,看尽飞仙观的萧条衰瑟。
    群人无首,露台空旷,再无人在这里欢颜笑语,剑光粼粼。
    马儿一声嘶鸣划破长夜,有披着衣裳匆匆赶来的师弟师妹们,叽叽喳喳地围着顾清影哭。
    白岚的衣冢就在后山,夜间山路难行,众人哀声起起伏伏,又是一场哭丧。
    南凝儿原是跟着风怜雅修行的小师妹,此时最是忐忑,跪坐在顾清影跟前抽噎不止——
    “师姐,江湖上说风师姐害死了师父,可大家伙实在不敢信,城里来信说风师姐呆在兰师姐故宅里,我们也去找过,却被赶了出来,还打伤了两个师弟……”
    顾清影从坟前站起来,抬头一望,只见黑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的屋子里竟还一尘不染,都是师弟师妹们的心意,拂尘也好好的放在桌上,龙尾石冰凉,方一握上,又是温润之触。
    看到这拂尘,她就又想到了那个女人。
    毒粉的红色还染在须尾上,只是药性已散。
    只像沾了血。
    可头一个念头不是恨了,而是——
    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一瞬间的歹毒想法,希望她已经死了,这样她们就不会再有纠缠瓜葛,一切阴差阳错,误会也好,谎言也罢,就都不用再想了。
    剑,拂尘,都能当兵器,也都能杀人。
    所以其实没有区别,可杀人的从来不是兵器,也只是人。
    顾清影提剑推开门,剑柄上挂着那块龙尾石——
    那是母亲遗物,通体青黑的石料,本是做砚台的好东西,又辟邪安宅,更奇的是只要一经人身,沾了人气,上头就会笼着一层迷蒙,像是吸了人的戾气,息息相通。
    她想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双亲的期望,做不成他们希望的那种人。
    南凝儿泪眼婆娑地望着她,“这么晚了,师姐是要去找她么?”
    师弟莫琛也道:“师姐,明天再去罢?”
    顾清影伸手拢一拢他的衣袍,“夜里凉,你们快回去睡。”
    南凝儿道:“师姐,您还回来吗?”
    他们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近一个月来惶惶不已,观中一应的事都得自己去管,收了秋中成熟的果子拿去城里卖,连同兰灵的合·欢花,也都收了,由会针线的师妹做了香包换银两,师弟们则都去山中打猎去,剥了皮毛拿去集市上卖。
    虽然风怜雅未曾动过观中一分一毫,然孩子们从前也从没碰过银钱,没了主心骨,谁也不敢去白岚屋里搜找,一个个天亮了愁眉苦脸,天黑了各自饮泪。
    顾清影心口一酸,“当然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莫琛忍不住问:“真的是风师姐害死了师父和师兄师姐吗?”
    顾清影反问:“若我说是,你们还叫她师姐么?”
    南凝儿抬袖抹泪,狠力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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