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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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了然天色瞳色古怪,所以受惯了旁人的种种目光,自然无论是谁看到他这双灰白的眼瞳都会面露惊诧。
    也因为这瞳色,从小受尽排挤,总被人说是怪物。
    只有岳阑珊和玖礿,前者只说有趣,后者却说漂亮。
    岳阑珊是王了然的恩师,也是玖礿的母亲。
    王了然天赋异禀,虽然启蒙晚,看书却过目不忘,又和岳阑珊如出一辙的清冷,练的都是《寒诀》,如此看来,他俩倒更像母子。
    所以玖礿常常委屈巴巴的。
    王了然正躺在督令府中床上,夜深常忆少年事——
    可他现在明明也还是个少年。
    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年华不在时才喜欢回忆从前?
    风华正茂时,没有时间来回忆,因为正在创造回忆。
    王了然抬手在黑暗里凭空画着玖礿的样子,缓缓一指抚去,仿佛正划过那少年眉峰,眼前看到的,是玖礿闷闷不乐的样子。
    “少主莫要多想,了然所学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效命,师父说我要一心一意对你,舍生忘死那种。”
    玖礿继承了父亲俊秀的眉眼,却阴沉着脸色,“我才不用你舍生忘死,母亲说只有无能的人才需要别人献命。”
    王了然从回忆里醒转,抱着双膝靠坐在床,嘴里念着一段清心诀,压住满心的不耐与烦躁。
    自从修炼《寒诀》,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怕冷,冬日里只穿一层衣裳,倒可以尽情嘲笑玖礿一身厚服。
    了然了然,他什么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比如东颜皖还未到他门前,他就能弹指击去一枚棋子将门推开,吓东颜皖一跳。
    后者以为夜已深时,王了然一定睡了。
    偏偏王了然精神得很,握着玖礿给他的那纸信,躲在床上借着清冷月光,翻来覆去地看。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因薄薄一张纸欢喜个不停,所以只在夜里偷偷抿着一丝笑。
    即使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即使屋里看起来黑乎乎一片,他也依然觉得自己如此轻易就高兴是很可耻的。
    好像黑暗里并非谁也没有,而是有狰狞恶鬼——
    凄厉地,嘲笑他。
    瞧啊这个人,这就能高兴成这样,多可笑啊。
    想到这里,王了然的笑容就完全僵在了脸上。
    东颜皖进门时里头黑乎乎一片,只有床边窗户大开,漏进来些许月光,效用甚微。
    他这么晚来找自己,一定是有急事的。
    王了然已把信纸塞进枕下,起身坐好,遥遥问:“怎么了,东颜前辈。”
    东颜皖摸黑进来,刚迈一步,王了然提醒道:“前辈,你前头地上有个杯子,是方才我熄灯前碰落的,小心些。”
    东颜皖低低应了一声,往左拐了两步,摸索到桌前去点蜡烛。
    光明复来,让他安心多了。
    “公子,有月环的消息了,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去追澹州那边的人马,让他们暂时待命。”
    烛光映入王了然的灰瞳里甚是显眼,他随手披上一件衣裳,坐在床边问:“哪儿来的消息?”
    东颜皖道:“有人在黑市上放的消息,价钱已经炒翻天了,似乎源头在尚京附近,我已吩咐人去查了。”
    王了然托腮一想,“黑市……如此张扬……”
    “怕是有人巴不得咱们快些知道,才故意给黑市放的消息罢,看来非敌,也非友。”
    东颜皖道:“为何?”
    王了然道:“他若是敌,就不会张扬,若是友,就会直接来找我。”
    不过若能亲手拿回《寒诀》残本,当然是好事。
    他微微一笑,整张脸暴露在蜡烛的暖光里,他毫不隐藏,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让东颜皖以为他是高兴的。
    其实他常常对东颜皖生疑,毕竟这是东域的人,即便东南交好,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若真的只有一本残篇流落在外也罢,偏偏另一半极有可能在西域,否则王了然就也不急了,不过这不是他会告诉东颜皖的事。
    既然月环有了消息,许多后续便不宜迟。
    他凝神想着,忽然笑出声。
    还抬手拈住自己的头发。
    东颜皖呆立着,忍不住问:“公子笑什么?”
    王了然道:“我笑我自己,我在想我会不会很快就白了头发,甚至头发掉光什么的。”
    东颜皖哑口无言,半响才道:“属下却都还没怎么掉头发呢……”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话头——
    这意思不就是自己万事不操心吗?
    王了然只淡淡点头,“说的也是啊。”
    “前辈去休息罢,明日再说,我会细细想想。”
    他欲翻身躺回去,东颜皖略一迟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少年道:“公子您为何听力那么好呢?属下还没到门口您就把门打开了,先前也经常还未见人也未听声,您就知道——”
    “前辈好奇这个吗?”王了然在烛光里温和一笑,“有一部分是天赋,有一部分是我辛苦练就的成果。”
    东颜皖不解:“练这个作甚?”
    王了然穿上鞋子走上前,渐渐接近温暖的光源,伸手在蜡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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