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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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给我们剩下的时间很多吗?!”
    周未膝头摊开一本真题集,出神望着窗边碧绿的琴叶榕,少顷转回视线落在祖父苍白的脸上,棉被下他老迈的身躯几乎看不出起伏,这样安静地躺着,仿佛血肉连同精气神一并被榨干了。
    姬卿为什么只将消息透露给自己而不告诉周耒呢?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她怎么舍得随手丢弃?时间不多的人到底是那母子俩还是躺在病床上的祖父?
    想来她对周耒隐瞒祖父重病的原因除了不想干扰他备考的情绪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可能,有恃无恐。
    姬卿不在乎祖父对周耒的态度,哪怕他一如既往地偏袒自己,她想要争取的只是祖父尚能主宰牡丹城的时间。
    姬卿手里究竟握着什么东西,能让周琛在最后关头选择周耒而不是自己?
    那么,这一切就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上,那份样本不明的亲子鉴定!
    “看书,也不开灯?”周琛从病床上转过头,声音因虚弱显出几分柔和,他似乎对自己此刻的状态不甚满意,用力清了清嗓子,像艰涩的呻'吟。
    周未连忙起身,按了墙上的呼叫铃,这才俯身立在祖父床边:“我就装装样子哄你开心。睡得还好吗?医生说全部帮你搞定了,不抽烟不喝酒轻松活过九十九,要是你努努力不再骂我那就长命百岁了。”
    周琛伴着哼笑轻咳:“有你在,想多活一年,这么难呢?”
    医生们检查完毕,又被老周总请出了病房,周未明白这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你父亲恨我,”周琛仰在床上无声地叹了口气,“你祖母走得早,只留下恕之这个孩子,她病得多痛都不吭一声,但一想到你父亲便泪流满面。我亲口答应要她放心,以后没人会跟恕之争,我把周家的一切都留给他,可惜……他不想要……你也不想要……”
    周未胸口涌起深重的悲伤,仿佛那是几十年前埋下的种子历经三代风雨终于破土而出,刺破心头的血肉化作缠绕的荆藤,注定会困住所有人。
    “父亲不恨你,”周未站在床边,祖孙二人的视线第一次俯仰倒置,“他怕你,所以今天他不敢来。”
    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懂得周恕之的怕,那除了周未没有别人。
    他怕相见的最后一刻从至亲之人眼中看到的仍旧是无可救药的失望,却再没有讲和的机会;他怕郁郁独行苟且半生之后,仍能给那把骨血铸就的残剑捅穿心脏滴下终年也擦洗不尽的悔恨。
    无论周恕之还是周未,没有人天生反骨,他们只是被压制得太久了,疏离躲避成为身体的本能。
    病床上的周琛转过脸,铅色眼眸微微闪动,他或许想问,那你今天为什么敢来?
    周未蹲下身,与周琛平视,这是他少见的驯服姿态。
    “爷爷,我答应你,只要我还一天姓周,就会好好守住牡丹城。”“你放过父亲吧——”
    清隽昳丽的少年以掌为刃撕开荆棘,淋漓的鲜血淌出指缝化作烈火烧穿这宿命圈定的牢笼,他不再是林间慌乱奔逃躲避的小兽,他要做城池的王。
    周琛侧头望着一日长大的小少年,枯瘦的手指抚过稚嫩如润玉的面颊,此刻他比不出胜利和欣慰究竟哪种感觉更强烈,却实打实地生出心疼。
    他已经养出了一个周恕之……
    “说不定你再坚持一下,下一秒低头的人就变成我。”
    “您不会的。”周未肯定道,“不止为父亲,也不止为周家,爷爷,我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周耒跟着姬卿晚上过来,时间刚好卡在周琛术后可以进一点流食的时间。
    周耒一路冷着脸看也不看姬卿一眼,眼睑还染着余怒未消的薄红。姬卿一身职业套装,想必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母子俩只有时间在路上争吵,但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挂着得体又关切的浅笑。
    “我出去吃,这些稀汤寡水的吃不饱。”周未扫了眼姬卿一一摆好的精致汤羹,用肩膀撞了下周耒,“一起去吗?”
    周耒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去!”
    周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晃出病房,低头看,微蜷的掌心里躺着一根黑硬的短发。他略一停顿,撕开烟盒内层薄薄的铝箔纸将带有毛囊的头发小心包进去。
    鹿园深夜的盘山路上前后停着两辆车,前面是周未的柯尼塞格,后面大约隔了五十米远停着蒋孝期的沃尔沃。
    沃尔沃开了双闪,充当柯尼塞格的临停警示牌。
    一刻钟前,蒋孝期开着手台进山,只对周未说了一句话:“开慢点,我来找你了。”小雪豹便乖顺地靠边停下等他。
    蒋孝期想,这么软的一颗心,就该铺在画布上,拢着缤纷的颜色,放在明亮处晒干,精心装裱起来好好收藏,怎么舍得放他去不见硝烟的战场里勾心斗角、厮杀搏命?
    周未的软发被揉成一团,像闯了祸神色颓然的猫。
    蒋孝期乜笑着问他:“怎么,立下军令状又后悔了?”
    周未侧头点一支烟,松松地咬在唇间,枕着靠背含糊应了句:“市值百多亿呢,横竖也没亏吧。”
    “老头子让我考完试就去跟着老孙,老孙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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