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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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桶中热气袅袅,垂下的青丝贴着锁骨修颈。
    苏锦仰首,头靠在浴桶沿边,水中的暖意让她脸色微微泛红。
    她惯来畏寒。
    先前在大雨中,她的衣裳和鞋袜都已冻透,那股寒意好似顺着四肢百骸渗透到骨头里,直至眼下在热水中泡了这许久才似消融了去。
    苏锦伸手,手背搭在额头处,目光空望着半空中出神。
    想起今晚种种。
    ——若不是惧怕苏家,当初为何一定要我娶苏锦,若是不娶苏锦,苏家便要迁怒柳家。眼下,苏家已经没有依靠了,为何不让我休妻再娶!
    ——你同苏锦成亲三年,苏锦连你一句怨言都没有说过,如今是高中了,却动不动就要休妻重娶。苏锦嫁到我们柳家三年,蹉跎了三年最好的时光,你让她日后如何办?苏锦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柳家的儿媳,你口口声声说苏锦如何如何,那你呢!你可尽了一日做丈夫的责任!
    ——她当初嫁到我们柳家,就应想到有今日。
    ——你若与阿锦和离,我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念你照顾爹娘多年,苏家也没个依靠了,总要留些颜面给你,你自请和离吧。
    ——母亲日后多保重身体,再是喜欢,摸牌九时都不可久坐,晴好之日,多让赵妈妈陪您外出走走。
    ——母亲一直都是知道,只是因为有你在……
    她眸间微滞,好似过往的三年点滴,都悉数浓缩在了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里。
    她终是迈出这一步,不回头,亦释怀。
    只是,早前屏风后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绣了花纹的袖口,腰间别的羊脂玉佩,鼻梁高挺,唇色有些暗,一双深邃悠远的眸子,窝火而面色平静得掀了桌子,“要离赶紧离,本侯等着娶”……
    思及此处,苏锦不由轻蹙了眉头。
    柏炎……
    今晚雷雨交加里,她分明冻透,紧贴他胸膛的一侧传来的暖意,却让她怔忪。
    大雨滂沱,浇湿他的衣裳,她伸手替他挡雨,目光打量着他那张陌生却精致的脸。
    ——“再如此,我会当真……”。
    ——“我一直当真”。
    他音色微沉,掷地有声。
    她微楞,亦听得清他脚下水花溅起的声音……
    苏锦微微叹了叹,双眸再次空望着半空中,思绪在弥漫的水雾气息里发酵着。
    往后又当如何?
    ……
    翌日醒来,大雨初停。
    晨曦微露里,天色是许久未有过的放晴。
    苏锦轻声唤了句“白巧”,白巧应声来了跟前。
    昨夜下着大雨,从柳府出来的时候衣裳湿透,马车亦走不远,最后来到元洲城郊的驿馆内落脚。
    柏子涧持了平阳侯府的腰牌在,驿馆的掌吏亲自迎候。见他们淋了雨,又让苑中备好了热水。
    驿馆不比别处,清静,亦少了人多眼杂。
    她昨日是转身大步离了柳府,英姿洒脱,实则却身无一物,也不曾想过当下要去何处。适逢雷雨交加,天气恶劣透顶,若不是柏炎,她与白巧昨夜兴许要吃不少苦头。
    “现在什么时辰了?”苏锦微微扶额。
    白巧扶她起身:“辰时刚过,恰好到卯时了。驿馆的掌吏先前让女使送了身新衣裳来,奴婢先伺候小姐洗漱更衣。”
    昨夜她的衣裳湿透,还是借了驿馆中女使的衣裳救急。
    苏锦瞥了眼屏风后,确实挂了件月白色的新裙衫。若不细看,那裙衫的颜色和样式都同她昨日那身相仿,旁人见了亦不会多想了去,省去了后续不少麻烦。
    苏锦轻声叹道:“这驿馆的掌吏,竟心思细腻。”
    这件衣裳是比量着她昨日的衣裳备的,足见用心。
    白巧却尴尬笑笑,应道:“是……平阳侯嘱咐驿馆中的女使备的。”
    苏锦微怔,转眸看她,柏炎?
    白巧正欲多解释,恰逢苑中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屋外唤了声:“白巧姑娘?”
    白巧认出是柏子涧的声音。
    柏子涧的穿着打扮虽不显露,但白巧自幼在苏家服侍,平日里出入府中的多是军中之人,白巧亦猜得出来柏子涧是军中身份。
    白巧开门,朝对方福了福身:“子涧大人。”
    柏子涧愣了愣,被白巧这么一唤,竟有些不好意思,遂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这才言归正传,“对了,夫人在远洲城可有平日里相好的熟识?”
    白巧眉头微挑,不知他何意。
    柏子涧笑了笑:“哦,就是那种方便进出柳家的熟识。侯爷说夫人昨日从柳家走得急,府中定然还有些平日里的要紧东西没带走,夫人同你自是都不方便去取,所以让我来问白巧姑娘一声,若是有这样的熟识,就让我带白巧姑娘走一趟。”
    白巧这便听明白了。
    小姐在府中三年,自是有些贵重的贴身东西,倒不是值多少银子的事,而是早前出嫁时家中老夫人,夫人给的念想之物,再有便是老爷生前留给小姐的一些典籍书信,随身的匕首等等。
    都是些念想,留在柳家也不合适。
    白巧是没想到平阳侯……如此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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