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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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出了云水斋,后头静坐的霍沉顿了顿,也起身跟上。
    自那日阿显与霍涛在登月桥上闹过一回后,宛阳许多人都已认得霍沉,见到他人或多或少会瞄上几眼,霍沉跟出碧岩街后便觉察到不妥,他这样大剌剌跟着个姑娘家,岂不是惹人非议。
    想着他脚步一顿,停在个小摊前。
    目光默默追随他的小摊贩登时结舌,见这位爷竟转身来了摊前,脑内一根弦忙绷紧来,叫人道:“霍……三爷好。”
    近来坊间总有传言,说霍三公子回宛阳是为继承家产,或说霍三公子已与霍家决裂、对霍家众人是深恶痛绝。对霍三公子为人也是众说纷揉,有人道他不与他父兄同,为人仗义,也有人道他不过是个伪君子。
    是以,年岁尚轻的小贩儿对这位霍三公子怕得很,唯恐他与霍涛一般为人,倘若哪儿冲撞了他,不遭殃也难,便连称呼都略有迟疑,怕霍沉心里有甚么忌讳。
    霍沉见他如临大敌,不禁暗笑,也不计较,只存心拖延会儿,因而寒暄似的问他道:“家里单做钓竿买卖?”
    小贩儿甩甩脑袋:“近日卖这个,有时拄杖也卖、风幡也卖、扇牌儿也卖……”
    “这些小经纪年来收入多少?”
    有人又犯了老毛病,小贩儿只得老老实实答他,好在他离开前知晓带上根钓竿。
    霍沉像拄杖那般,只手持钓竿,脚下却是阔步而行,鹤氅跟着小幅摆动,带着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气势,可惜没走两步,气势就降下来,一时语塞:“……”
    失策了。
    街巷拐角处,云飞见到他人后停下往回走的脚步,松了口气,没大没小道:“我还当你又迷了路!若不是贺姐姐发觉,我们就走远了。”
    一旁的令约:“……”噫,好似暴露了甚么。
    她不着痕迹地扫一眼霍沉,看不出,这位年轻有为的精明商人也会迷路啊。
    霍沉何等会察言观色,教她隐晦一瞧,牙又疼起来,又想到他是为避嫌才刻意落在后头,她倒好,一个姑娘家反回头来寻他,莫非她真把他当做断袖不必提防了?
    某人蹙额,郁结憋闷得慌。
    “唔……”想明白是自己说错话,云飞试图转移话题,又朝令约道,“阿显可是快散学了?我们快些去罢,我还想瞧瞧姐姐说的荣禄斋呢。”
    咕噜极其配合主人,率先扑棱起翅膀往前飞。
    待走到陈举人巷,前头的一鸽两人皆到书院外候阿显去,独留霍沉一人在巷外,踱步进荣禄斋。
    荣禄斋身为宛阳最大的纸铺,不单是卖纸,文房用具也样样齐全,霍沉进去时一个伙计正埋头算账,他没做声,尚且气闷地四处张望着。
    小伙计觉察到人来,欲抬头招呼,却在看清来人相貌后哑了声,心下匆匆犯疑:
    少当家的近来嘱咐他们时刻留意生人,听掌柜的说这是在愁那位霍三公子要开拓营生——虽说那位刚从南方回来,生意上却已经将宛阳马舍与栗香园都囊了去,听人说轻罗巷里宝奁斋也是他的,还不知他要做些别的甚么呢。
    于是掌柜的又向他们多嘱咐句:要时刻留意长得好看的生人。
    否则等他把主意打到纸铺头上,他们荣禄斋也险,偏偏老知县也快离任,新来的知县倘或不好说话,荣禄斋不准会多出个劲敌。
    这位公子哥儿如此俊俏,只怕是能跟传闻中的霍三公子对上号的。
    因留着心眼儿,他装出不认识霍沉的样子,从柜后出来笑脸相迎:“不知公子要些甚么。”
    霍沉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鱼藻笔洗,问他道:“可有九霞纸?”
    “九霞”二字取九天云霞之意,冠在纸上自然是指最上乘的,九霞纸正是宛阳清溪坞所产,造纸用的白料是小满前后七日里斫的嫩竹,造纸的师傅是宛阳技艺最高超的纸农,所用泉水亦源自猫竹山上,纸张洁白,质地柔韧,略带毛竹清香,着墨不渗,久藏不损。
    小伙计一听,戒心更重,连连摇头:“九霞纸稀罕,秋日里就没了。”
    便是余有存货,也是为抬高价往外地卖,哪里会给他。
    “噢。”霍沉不以为意地噢了声,又接着问他,“丰月纸呢?”
    丰月纸较九霞纸质地松厚绵软些,也属一等一的好纸,小伙计还是摇头:“实话与公子说罢,腊月间店里只有些平常纸货……”
    他正说,余光瞥见店里又进来两人,看去时见到再熟悉不过的贺家姐弟,忙笑着与他们作揖:“二位买笔墨来?”
    贺家缺什么也不会缺纸,每每光临荣禄斋也只是为了替阿显添置笔墨罢了,因有合作,还算划得来。
    哪料贺姑娘听后直接摇头否认,还询问起他跟前这位爷:“霍公子需用丰月纸么?”
    她进来时只听见霍沉问伙计丰月纸的事,也听得伙计说斋内售罄的话。
    霍沉被她问得一愣,他原是有意逗逗这个心眼儿多的伙计,她怎么还当了真?
    虽这般想,人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令约粲然一笑:“起初爹爹在家里留了些,你若用得上,我家去后说与他。”
    “多谢。”霍沉顿了顿,居然得寸进尺起来,“九霞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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