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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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去溪边浇了浇手。适才抱过咕噜,早该洗的,只因着急随她来才作罢,这时洗过方觉适意。
    然而,他这边刚起身,就听令约在那边问起闻慎:“闻大哥今在何处?”
    霍沉大步流星地走近,闻慎则一头雾水地摸摸后脑勺,答了她。
    今日小满,常言道“小满动三车”,闻恪身为知县,自是要与农人们一道务农的,故而一早就去了乡间。
    末了,闻慎惑然:“姐姐问这做甚么?”
    令约耷拉下脑袋,向他解释道:“先前想到近日气候不对,似与皇历上时令不匹,便想问问大人究竟气象如何。”
    他好歹是地方官员,知道的想来比他们百姓多。
    “原是担心这个?”他一副熟稔模样,笃定道,“此事无需忧心。”
    他做解释:“前些时候大哥的确也曾顾虑此事,便跟铁大哥下乡走了几回,听那些老农说,这般气候早年间也是有的,只是入梅晚些,不影响作物生长灌溉,好像还说……”
    少年将手摁去脑门儿上,似是绞尽脑汁在回想,片刻后使劲一拍脑门,道:“说立夏以来风常从东南来,该晴的日子一日不差,岁稔也说不准呢。”
    “……”
    如此说来,好似的确是她多虑,再仔细想想,宛阳虽连日无雨,溪水却很是丰沛,也从未听有井人家说过井水变低的话。
    所以,也不是气候反常么?
    正思量,阿显便炮仗似的冲了过来,问他们:“怎在这儿停下?”
    令约看他眼,敛神道:“走罢。”
    几人一并离开,唯留那架抛石车孤零零待在蜻蜓湖畔。
    到了山上,那处围着十来人窸窸窣窣,见等的人来,让出条道。
    令约走去贺无量跟前,着急问他原因:“爹爹可知为何生花?”
    “正寻析此事,究竟缘何暂不得知,不过你鲁伯伯猜是这一片地气转衰……”
    “地气衰?”她喃喃句,接着问,“附近可有瞧过?”
    贺无量点了点头。
    据他们排查,附近只这一处生了花,别处尚未发现,大致可以判定是初的不能再初的初花,故而,整治需趁早。
    至于整治之法,便是于生花处截去一二大竿,止留三尺,打通余下竹节后用粪填实,其后竹花自止。
    而当年留作种竹的竹,无疑也在大竿之列,除了截断,再无余地。
    令约为此久久蹙着眉心,终究是不舍的——生平第一根与她结缘的竹,她曾想着老了再来砍下它,前不久还与人介绍过它,岂料今日就到了它死期。
    然而不得不砍。
    她叹息声,收回眼朝贺无量点点头,小声道:“砍罢,带回家搭成秋千也好……”
    不然真祸害了整片林子,她宁肯一头撞折它。
    即将英年早逝的竹子:“……”似乎哪里不对,到底是你飘了还是我站不住脚了?
    “那也把我的截了!”
    阿显在一旁气壮山河地喊话,全然不察有竿年轻的竹因他的话无端蒙上池鱼之殃。
    ***
    丁丁几声,惊飞林间的鸟儿。
    几竿大竹訇然倒地的瞬间,越发丰沛的天光泻进林间,覆去它们的“尸身”上。
    令约率先走去十二边上——这是那竿竹被砍前她想到的名字。初时号它,她刚好六岁,到如今正好十二年,索性就叫十二,算是给它个曾存世间的凭证。
    她带着几个小少年从底部往上寻,多年前号过的釉自然已教日晒雨淋不见,但当年号字时,祖父也在釉字背面刻了几字,想必还能寻到那一节。
    霍沉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不住后悔上回在这里时没好生附和她的骄傲,而是被那样的龌龊念想困扰。
    想到这儿,他脸色又变了变,幸而贺无量那头的谈话转过他的注意。
    “我家有鸡,鸡粪成么师父?”一个跟来山上的小学徒问道。
    鲁广抬高嗓门吼:“蠢物,你家的是鸡屎!”
    “噢。”小学徒倍受打击。
    贺无量从旁解释:“禽粪亦可,不过从家里收,一时半会儿堆不了肥,二来量也不够。”
    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钱袋,事无巨细地嘱咐起那个小少年:“还是往马舍去一趟,那儿常年堆肥,你若气力不够,下山再叫上一人陪你。”
    “是!”
    “且慢。”
    小学徒接过钱袋儿拔腿要跑,却教霍沉一声且慢叫停,当即来了个悬崖勒马,扭头看他。
    “见渊有甚么事?”贺无量疑惑。
    霍沉尴尬挤出微笑,确实是有些事,就在他们讨论禽粪马粪之际,他忆及一件往事,也回想起曾从贺姑娘口中听来的一句话:
    “我虽不会经商,浅显道理也是晓得一些的,如今便连郊外粪夫们都晒肥抬价……”
    无怪那时觉得耳熟,原是他亲口所说,接手马舍前因听闻里头养马人常年堆肥,便教他们留下这一产业,顺口提了些价钱,称世人爱积肥,连粪夫都晒肥抬价卖,马粪也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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