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煎熬(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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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说原谅不原谅的话,回应我的是温凉轻柔的亲吻。我感觉自己枯槁僵硬的身子被他吻得轻飘飘的,寸寸碎裂了,干涸的心脏烧灼一般的疼。
    房间里响起一声尖利的嚎叫,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嗓子嘶哑得像吞了烧红的炭,我才意识到那叫声是自己积郁已久的愧悔和委屈。
    他的臂膀是那样的充满力量却又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直到我恢复了平静。
    必须把孩子打掉。
    我知道也许这一辈子都会心怀愧疚的过活,即便如此,我也毫无怨言,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让许博蒙受这样的羞辱。
    我不明白医院发生的这一幕是什么意思,或者我更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说法。许博向来快人快语,遇事干脆利索,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现在他躲起来闷闷的抽烟,把我晾一边真让人受不了。
    商量好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错的是我,我痛,我悔,我没资格要求什么,可我总能做自己的主吧,我不需要不明不白的怜悯施舍!
    抹了把不争气的眼泪,我走进客厅。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嗓门很大。
    许博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说话呀!你哑巴了!”
    许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脚下好像有个泥潭,他挪到我跟前,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这一瞬间,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我熟悉的男人,他的肩背忽然有山一样高,却微微的有些驼。
    没有与我继续对视,他掐了烟,将烟蒂碾碎在烟灰缸里。
    “我想要这个孩子。”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
    “你疯啦!?又不是你的孩子……”我脱口而出,心头不由得一阵抽痛。
    他的身体一僵,又转头看着我,这一回我看到了他眼中好像有两颗烧红的钢锭在承受铁锤的敲打。
    “但那是你的孩子!”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跳像漏了一拍,立马回嘴说:“我……我们可以以后再生……”
    我的声音已经低了许多,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被心虚与懊悔抽离,说到后来已经是商量甚至哀求的语气。
    “如果,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机会呢?”
    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他说的是“我们”。
    我行驶在北京拥挤的车流中,今天是一定要迟到了,索性不那么着急,肚子里热乎乎的豆浆仿佛能治愈焦虑似的。回想着那时许博的眼神,我的心并不比弥漫在楼群中的雾霾更轻松多少。
    这些日子许博有了很多变化,他的话少了,不是变得沉默,而是简短有力。语气中没有了从前的乖张跋扈,咄咄逼人,听起来顺耳许多,但是用词变得凝练简洁,口气不容置疑,我跟老妈交换过眼神,很明显她也感觉到了。
    许博的性格本就强势,现在似乎更强硬了。就拿今天早上的举动来说,他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中学生。
    要是在从前我才不会理他,他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较真。而现在他不一样了,抓住我手臂的时候力气很大,动作却温和而坚决。
    这些日子,我经常被类似有点蛮横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敏感于他的态度,猜不透他的心思。
    让人心中稍安的是,他不容拒绝的姿态还是把握了分寸吧,并不会让我觉得难以接受,甚至接受之后会在心里滋生出一丝微妙的轻松。
    穿着运动衫吃早餐成了许博的习惯,他坚持晨跑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原本他的身体素质不错,算不上壮硕,用健美挺拔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不过,结婚多年从来对健身不感兴趣。平时烟不离手,隔叁岔五的酒局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固执的认为自己身体很棒,烟酒那点儿消磨根本伤不了他。
    所以,他很排斥医院,我猜这也是为什么他骨折住院那么焦躁的原因。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过他怎么开始锻炼身体了,他当时正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抬起头望向窗外悠悠的来了句:“因为我不想再看医生……”
    我呆立当场。过了几秒钟,他憋着一丝恶作剧的笑瞟我,我回瞪他一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他好像也觉出了尴尬,举起杂志半天没说话。
    从医院回来那天开始,我们又像夫妻一样同床共枕了。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互动也在形式上回复了正常。
    他带着我去做孕检,叮嘱我听医生的话,询问我的身体状况,虽然经常只是口头问上一句半句的,却并未让我觉得生分和冷淡。
    “他已经尽力了。”
    我在心里这样想。虽然还是明显能感觉到,那里有一堵透明的墙,我无法穿越过去,而他只是在墙的另一面默默的看着我。
    这个家里的琐琐碎碎依旧温馨柔软,爸妈和许博,这些每天都要面对的人,仍然满面亲和。
    可我似乎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对我进行着拷问,我能敏锐的感觉到她们的目光不经意的掠过我的肚子,像最残忍无情的狱警,抓住每一个机会鞭笞我的无耻放荡。
    这就是生活对我最严厉的惩罚。我自己造的孽,就应该受这样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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