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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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灯下,取出方才匆匆塞入袖中的书信,展开仔细阅读。
    信中言语十分质朴,只有区区两页纸,却看得他脸色一紧,心口砰砰直跳。
    据张简信中说,他派人在幽州境内暗中观察数月,终于有了发现,先前被私扣下的铁矿,实则并未全数为朝廷派去的人收缴,其中有近半的上等铁矿早已被偷偷运至边境线处——那儿有人私建冶炼之所,正以那些上等的铁矿日夜锻造精良兵器!
    这俨然是犯了大罪!
    须知这一年里,为铸蒲津渡的铁牛,举国铁矿都投入其中,就连各卫军中配的战甲、兵器,也未有换新,幽州却有人偷偷锻造武器,根本就是蓄意谋反!
    如今,长安城里风风火火地彻查如同儿戏一般破绽百出的谋反案,真正的谋反,却在据此千里外的边疆悄悄酝酿。
    背后之人是谁,他不必犹豫,几乎就能断定是睿王李景辉。边陲之地多是贫苦出身,以军功升迁的武将,又从没有过一家独大之势,他们根本不会生出这样的狼子野心,唯有同样是先帝亲子的睿王才会如此。
    信中还提及,原本冶炼铁矿的事被压得极隐秘,几乎寻不到蛛丝马迹,直到范怀恩被捉拿定罪,幽州刺史之位暂时空缺,他们才敢放开手脚行事。如今的新任刺史是萧龄甫的人,对当地事务并不熟悉,几乎便是被从前范怀恩的手下牵制着,幽州一地的权柄恐怕早已落进旁人手中了。
    裴济猛地想起当初御史台审案时,便说过,所有供词都由范怀恩手下的人招认,偏范怀恩本人,无论如何不愿认罪,直到萧龄甫一再催促进展,才忽然传来招认的消息。
    如今想来,范怀恩恐怕只是个替罪羊罢了,兴许他才是真正的清流,因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反被设计诬陷,最后丢了性命!
    他猛地起身,在屋中来回走动,只觉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事情竟已发展到如此地步!
    当初睿王仍在长安时,他还妄想能让这两位表兄的关系有所缓和,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
    亲兄弟间多年的情谊,似比纸还薄。
    他本已数次或明或暗地向陛下进言,提及范与陈的案子恐怕并不简单,偏偏陛下一再漠视,只将眼光放在朝中的形势上,又有萧龄甫等人的急功近利,才令事情发展至此。
    当务之急便是要入宫禀明陛下,请其迅速稳固朝廷情况,调动义武、河东两军前往平定即将掀起的叛乱。
    只是,父亲才被刑部的人押走,眼下应当被关在刑部大牢中,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想到此处,裴济只觉浑身被人浇了一桶凉水,僵硬不已。
    他效忠的并不是个能明辨是非忠奸,分清轻重缓急的君主,一味的忠诚不一定是好事。
    他站在窗边,双手紧紧握着窗框,眼神沉沉,凝望着寂静的庭院。
    或许,他该好好用一用此事。
    若借机向陛下请战,兴许能换父亲安然无恙。甚至,他还能求陛下主动将丽娘放了——兄弟二人的反目与相争源起于一女子,唯有主动放开这女子,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第100章 犹豫
    第二日仍无朝会。
    裴济一早便起身, 穿戴齐整后便匆匆赶往大明宫求见皇帝。
    因不必上朝,李景烨到天亮后各处宫门开了才起身,一番洗漱用膳、打坐服药后, 已又过了半个时辰,眼看裴济也已在外等了两三刻, 他才坐回榻上, 挥手让何元士将人带进来。
    裴济仍是面无表情地恭敬行礼, 可兄弟二人间的气氛,却再没有从前的熟稔与亲近。
    李景烨坐在殿上看着,头一回没有叫他不必行礼, 起身坐下, 只淡淡道:“子晦,你若是为你父亲来的,便不必多说了。待事情过去, 只要查清的确与你父亲无关,刑部自会放他安然无恙地回去。”
    裴济低垂着头站在座下, 闻言只感到一阵怨愤。
    他咬牙压下, 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陛下,臣的父亲为大魏效忠数十年, 从未有过私心,绝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臣亦信清者自清,既有三司推定, 定能令事情水落石出。可他到底年岁大了, 近来又时常旧伤复发,恐受不住牢狱之刑。望陛下看在母亲的面上,也看在臣的面上——让父亲经审后, 能留在府中。”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沉寂。
    他虽是臣子,也一向恪守君臣之间高低尊卑的界限,却也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这位表兄,到今日,不得不走出这一步。
    李景烨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望着他的目光里闪过几分昔日的温情,可不过片刻,便恢复平静。
    “朕心中有数。”他收回视线,推了推案上的书册,“到底是替我大魏立下过汗马功劳,兢兢业业数十年,朕都记在心里,待查清楚,只要日后谨慎约束着,朕自不会亏待。”
    裴济听明白了。
    这是要待事了,便让他父亲主动致仕,如杜衡一般,远离朝政,方能安享晚年。
    可杜衡已是花甲之年,他父亲却未满半百,本该是仕途中最顶峰的时候,如今不得不被逼激流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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